“这个,两位客人!如果你们在房里闹起来……”
杉森很快地塞给他一枚十赛尔的银币,并且说:
“我们绝对会安安静静的。万一我们吵闹,那就请把我们轰出去。这样可以了吧?”
旅馆老板看着手上的钱以及杉森的体格,反复想了想这番话,就点点头往后退。
“不可以吵闹!也不可以弄坏旅馆的设备。”<!--PAGE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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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放心。”
卡尔和伊露莉非常惊讶地望着我们,然后莫名其妙地跟在我们后面。在等待杉森拖着那个刀疤男子过来的时候,我很快地对卡尔解释:
“这两个家伙是骗子。虽然跟妮莉亚认识,但是他们胁迫妮莉亚,硬要拉她成为同党。”
“啊,是这样吗?”
杉森也拖着刀疤男子走出来了。遭到突袭的这两人几乎是处在失神的状态。我们拖着这两人,往妮莉亚等着的那个房间走上去。妮莉亚一看到我们拖拉着两个人走进去,松了一口气说:
“我欠了你们一份情……”
“欠什么情。没关系啦,不要放在心上。人活着本来就应该要互相帮忙。”
杉森简单地说完之后,从背包里面拿出绳子,绑住了这两人,甚至还堵住他们的嘴巴。让这两个男的坐在地上之后,我们陷入了苦恼。妮莉亚说这两个人还有其他的党羽,但是要怎样做才能不让那些党羽来攻击我们呢?
妮莉亚站出来说:
“嗯……现在这件事就交给我吧。”
妮莉亚先叫醒其中的胡须仔。他一睁开眼睛,立刻表情凶恶地瞪着我们。妮莉亚耸耸肩,然后松开胡须仔的嘴巴。
“好了,月舞者。正如你所见到的,我的朋友们都这么强。我不想和你们共事。”
月舞者?这胡须仔的绰号可真是奇怪。他吐了一口口水之后说:
“……这几个人好像不是那种沾夜露的家伙?”
“他们几位并不是那种人。”
“哼嗯,三叉戟的妮莉亚也想离开这一行了。你是不是想去学着做一个冒险家?”
“我不会开锁,也不会拆除陷阱之类的事。做那些事的夜鹰,只不过是讲起来好听的会开锁的人,并不是真正的夜鹰。而且这几位并不是听到有宝物就上山下海跑去找的那种人。我和他们只是朋友。”
月舞者以凶恶的眼神狠狠盯着我们。
“他们会变成已故朋友的。”
杉森勃然大怒了起来,但是妮莉亚叹了一口气说:
“你听不懂我的话啊!那就没办法了。修奇?你可以去帮我拿一瓶酒吗?”
酒?为什么突然要酒?一听到这句话,月舞者的眼神在瞬间溃散了。他咬牙切齿地说:
“我不是傻瓜。你用那种把戏,我会有什么下场?”
“那要试了才知道啊。修奇,帮我叫一瓶‘龙之气息的酒就可以了。还有,要拿五个杯子。”
这是什么意思啊?不管怎样,我走出房间来到大厅,向老板点一瓶‘龙之气息,可是他却以锐利的目光开始打量我。
“你要喝那个?”
“我只是帮人跑腿。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酒啊?”
“……我看你们之中好像没有人会喝那种酒。”
“老板,难道那东西是禁货?”<!--PAGE 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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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这回事……在这里。拿去吧。”
我接过酒和五个杯子,再次回到我们房间。进到房间一看,名叫月舞者的那个胡须仔正坐在椅子上,背靠在墙上。妮莉亚接了我带去的酒瓶和杯子,随即先把五个杯子在桌上排成一列。然后她打开那瓶密封的酒。
我感觉一阵晕眩,这真的是一瓶光是闻味道就快昏过去的烈酒。杉森眨了眨眼睛,说道:
“哇,这酒,不就是在雷诺斯的时候尤丝娜带给我们的那种酒?”
啊,就是那种很烈很烈的酒?卡尔和伊露莉也都一副头晕目眩的表情。妮莉亚把五个杯子都斟满酒之后,将我们各自带着的匕首都收集在一起。我、杉森和卡尔带着匕首,伊露莉则是拿出绑在腿上的左手短剑。而且妮莉亚将自己带着的匕首也拿了出来。妮莉亚将这五支匕首也是排成一列,摆放在五个杯子的旁边。看起来可真像是场匕首展示会,妮莉亚将两手戴上手指套,然后举到头上,伸了个懒腰,说:
“喂,月舞者,我虽然不知道你说‘需要一个女的是怎么回事,但是你去找别的女的,不就好了?你们今天第一个找到的女人就是我,只要回过头去,然后把我忘记,不就没事了?”
“别的女的不行。”
“是吗?嗯,你这么做好了,你回去跟他们说‘不要用我比较好.”
“我不干。”
“那就没办法了。各位,我要给你们看个有趣的东西。”
她对我们行一个鞠躬礼,连腰都弯了下去。我们需要拍手吗?不过,我们倒是照着她的指示,坐在**。她说:
“不管发生什么事,绝对不可以从**起来。也请不要插手管我们的事。这是我们的世界的事,如果你们插手,会让我很为难。各位知道了吗?”
我们莫名其妙地点点头。妮莉亚又叮咛了好几次,才转过身去。
她先举起桌上的第一杯酒,像是在跟月舞者干杯似地伸出去之后,一口气喝干了。哦!她竟然一次就喝光一杯那种烈酒?妮莉亚放下杯子,稍微眨了眨眼睛。
接着,她举起匕首向上扔了一两次,拈拈看匕首的重量,突然咻地就射了出去。
“啊!”
伊露莉低沉地喊叫了一声。匕首飞出去之后,插在月舞者的左耳旁边。可能只差一两根手指头的距离就会射中了吧!我们全都惊慌不已地看着妮莉亚。她说道:
“放弃吧!”
月舞者却摆出全然不为所动的态度。
“我才不干。”
妮莉亚点点头,随即举起第二杯酒。应该要阻止她才对吧?妮莉亚还是一口气就喝光,这次则是用两手掩住整张脸。她从指缝间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呼!真的很烈……”
她举起第二支匕首。同样是先向空中扔上去之后接住,如此扔了一两次,检视是否平衡,接着就直接射出去了。月舞者一动也不动,这次匕首是插在他的右耳旁边,距离大约一指的墙上。<!--PAGE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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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吧!”
“不干!”
妮莉亚看起来并没有特别在意的样子。她一听到月舞者的回答,又举起第三杯酒,直接干了。从她的嘴角流出了一些酒,流到下巴上。她放下酒杯后,头摇晃了一两下。她抓着桌角,狠狠地喘了一口气,用力摇摇头之后,再度站直起来。卡尔真的忍不住了,他站起来。
“妮莉亚小姐!”
“后面的不要说话!否则杀了你!”
一听到如此破口而出的狠话,卡尔整个人都僵住了。这简直是咆哮。妮莉亚并没有往后看,只是举起第三支匕首。那是伊露莉的左手短剑。
妮莉亚向上扔了一两次。这一次,她没抓好!那把左手短剑往下掉落,直直地插在妮莉亚的脚边。她嘻嘻笑着说:
“真不错的刀刃……”
她拔起它,因为那把左手短剑很容易就被拔出来,结果害她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她气喘吁吁地抓着椅子站起来。接着,她做了个深呼吸,张开双腿站定之后,手臂往后作势要射。这时候月舞者说:
“我放弃。”
“我喜欢一丝不苟、干净利落的男人。”
妮莉亚咧嘴笑了笑,摇摇晃晃地走向月舞者。妮莉亚在月舞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但是月舞者一动也不动。我们全都以惊吓的表情看看妮莉亚,又看看月舞者。月舞者则是表情不变,还是一副不高兴的脸色;妮莉亚摇摇晃晃地走回来,瘫坐在椅子上,把刚才她拿起的第三个杯子递给卡尔。
“卡尔叔叔,对你大声喊叫,真是对不起。”
卡尔几乎是在无意识之中接过杯子,妮莉亚立刻将酒杯斟满。卡尔看了一下月舞者,又看了一下妮莉亚,接着摇摇头,然后把酒干了。
“嗯,真不错……”
结果卡尔就昏过去了。卡尔又不是妮莉亚,一次就把整杯酒喝光,当然是太勉强了。卡尔倒在**之后,完完全全变成一个被我们遗忘的人物。
妮莉亚把放在桌上的第四杯酒递给伊露莉,伊露莉并没有接下酒杯,她直盯着妮莉亚。
“我并不知道你是不是很会射匕首,但是喝酒这件事就是表示会失手的意思,是吧?”
“是的。”
“这意味着就算死了也没关系吗?”
“这要看这位朋友的判断啊。他要是觉得自己死了也没关系的话,就会继续坚持下去。如果认为自己生命宝贵,他会放弃的。所以不是我在选择的,我只是制造情况而已。”
“硬要人从生命与意志之中选择一个?而这是对方的自由?”
“完全正确。”
伊露莉接下了酒杯。静静地喝了一口之后,她开始用力眨着眼睛。
“呼,呵,呵。这酒太烈了……”
“很快就起作用了吧。”
伊露莉的上半身摇晃着,慢慢地说:<!--PAGE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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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修奇是在不同的意义之下,呼,结交朋友……呼,硬要别人去选,选择。人类啊,真是难懂……”
妮莉亚看到伊露莉这个样子,噗嗤笑了出来,然后将第五个杯子递给杉森。他不说二话地接过杯子。接着妮莉亚把二个空杯斟满之后,拿了一杯给我。“刚才听起来你好像有喝过这种酒?这是展开人生新局面的酒。”
我虽然接过酒杯,但是不怎么想喝。妮莉亚拿着另一杯酒走向阳台。
“我去吹吹风……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然后妮莉亚走到阳台那边,将手肘靠在栏杆上。我以一种错综复杂的表情望着我手中的酒杯,接着看了看月舞者。他正瞪视着阳台那个方向。我走过去对他说:
“你要不要喝一杯?”
“我只要你把我放开。”
“你真的放弃了,对吧?”
“那个女的都相信是这样了,你还看不出来?”
“好。”
我放下酒杯,一只手拔出巨剑,仅用另一只手解开他的绳子。月舞者揉一揉他的手腕。我后退几步距离之后说:
“那男的绳子由你去解开。”
月舞者解开了那个刀疤男子的绳子。两人头也不回地,把门砰地一声关上之后就走了。只留下散落在地上的绳子,还有插在墙上的两支匕首。间隔正好是一个人头的距离。
我摇了摇头,拔出匕首。
回头一看,杉森已经把那杯酒喝光了,而伊露莉则是一面身体摇摇晃晃地,一面努力想让卡尔躺好一点。但是她把卡尔的脚抬上床放好之后,为了将整个头埋在**的卡尔翻过来,正在艰苦奋战着。我走过去把卡尔扶好躺正,随即伊露莉微微笑了笑,并且拿起她放在桌上的那一杯酒。她一面舔舔嘴唇,一面说:
“嗯,真,真的是很烈。哈啊啊……”
“你没事吧?”
“不过,真的,很好喝哦哦……”
伊露莉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我扶住她。她嘻嘻地笑着说:
“请送我哦回我房间去去去……”
即使她不说我也打算这么做。她和妮莉亚的房间就在我们房间隔壁,我扶着她到那房间去。在走向她房间的这段时间里,她还一口一口地把杯子里的酒喝光,结果一坐到**,就整个人倒下去睡着了。
我回到我们房间一看,杉森又倒了一杯酒,我坐到他旁边,拿起我的那一杯。
“这真的是很烈的酒。”
“我也来喝喝看吧。”
我把酒杯靠到鼻子,闻一闻那酒的味道之后,含了一口。慢慢地,一面享受它的香气。妮莉亚不懂得喝酒。好酒要分三阶段来喝。首先靠在鼻子前面享受香气,含一口在嘴里享受味觉,最后享受吞到喉咙时的感觉……卡尔曾经这么说过。他自己这么说过,却还猛然把酒喝下去,都瘫在那里了。我嘻嘻笑着。<!--PAGE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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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还真烈。”
杉森看着放在桌上的匕首,说:
“小偷这种职业也有伦理观念吗?”
我歪着头回答:
“这个嘛?有什么职业会没有规则呢?虽然或许在别人看来可能会很奇怪。”
一般的情况,这只是一般的情况。
“可能是吧。嗯,他只是说了一句‘我放弃,就真的算了。”
“月舞者或妮莉亚两人看来都不是初出茅庐的人。都是必须对自己的话负责任的人物。”
普遍性,这是普遍性。真是无趣的话。但是,杉森点点头。
“说得也是。”
我往阳台方向一看,妮莉亚不见了。
“咦?妮莉亚去哪儿了?”
“嗯,刚刚不久前一个空翻,跑到旁边的阳台去了。”
“嘿。喝了酒之后还能空翻?”
“她很干净利落地越过去了呢!”
我听到杉森的话,点点头之后,才突然间领悟到一件事实。我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杉森。
“啊……这么说来?”
杉森微笑地回答:
“刚才她醉了只是在演戏。那女的酒量真好!”
伊露莉和我们一一握了握手。
她昨晚喝了那个不知是‘龙之气息还是’龙之饱嗝的酒,到现在还处于疲倦的状态。今天早上,妮莉亚以为她死了,还因此发生一阵惊吓**。仔细一看,原来是她喝酒喝得完全醉了,已经毫无感觉,而呼吸也非常缓慢。妮莉亚把她背在背上(不过两腿还是拖曳在地上),进去澡堂里,过了一个小时之久,伊露莉才好不容易又回复到她平常的模样。
伊露莉并没有像人类那样变得很没精打采,或者肚子里面痛苦地翻腾着,又或是头痛得快爆裂似地,完全没有这一类宿醉的症状。然而,倒是她让我们看到平常难得一见的疲倦模样。即使在雷诺斯市的地下监狱里辛苦的时候,她也是一副很端庄沉稳的样子,现在却因为一杯酒,把她弄成这副疲惫的模样。嗯,这真的是很烈的烈酒。
“两个星期以后见。”
“路上小心。我只有一件事要拜托你,就是请你路上小心。”
伊露莉听到我开玩笑的话,轻轻笑了出来。然后她甚至还对温柴伸出手来,但是温柴却故作视而不见的样子。在一旁看着的妮莉亚竖起眉毛,做了个凶悍的表情,不过伊露莉反而点头行礼表示歉意。
“啊,让你不愉快,真是对不起。”
接下来……她对我们的马,也开始一一道别。我们除了微笑,实在做不出其他适当的表情,所以都微笑着观看这一幕。伊露莉一面抚摸那些马的鼻脊,一面说:
“流星,广阔荒野上的奴隶。这石头都市会让你觉得很郁闷,不过还是要好好服侍主人喔。曳足,坚持走到底的耐心求道者。你要体谅主人的重要任务,诚心诚意地辅佐他。杰米妮,你很喜欢性格开朗的主人吧?你和主人在一起的话,走到哪里都会很幸福的。移动监狱,就要和爱你的主人分开了。我向优比涅祈祷,希望能让你们再度见面。黑夜鹰,不会失败的勇猛化身。这样反倒让美丽的淑女幸福的你啊,你真像一只独角兽。”<!--PAGE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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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们的马有这么了不起吗?那些马不知是不是因为听懂伊露莉的这番话,都静静地看着伊露莉。甚至于那只最凶悍粗暴的黑夜鹰也乖乖地站着让伊露莉抚摸。最后,伊露莉抚摸她自己的马‘理选的鼻脊。
“理选,我会再回来。如果和我在一起的时光很快乐,那就请记得我,等我回来。”
“噗噜噜,咿嘻,咿嘻嘻嘻!”
真令人惊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很像自己的主人,理选,我们的马匹之中最为安静温和的它居然胡乱摇晃马鬃,像是在回答伊露莉似地动着头。理选可能真的听得懂伊露莉的话喔?
伊露莉和那些马都道别了之后,转身对我们说:
“那么,祝你们旅途愉快,耳畔常有阳光,直到夕阳西下。”
我们之中的卡尔代表我们回答说:
“祝你一路平安,归来时犹如出发,笑颜常在。”
然后伊露莉轻盈地转身,开始沿着拜索斯皇城的中央大路走去。轻盈地,好像乘着风而去的样子。她走路的时候,腿直直地伸出。她就这样,在受到拜索斯皇城市民的灼热目光之下渐行渐远。
“好了,我们也走吧?”
我们听卡尔的话,骑上马匹。首先是理选,我们为了和伊露莉道别而把它带出来,于是我们先把它带回旅馆的马厩,然后往市中心前进。
我们在商店密集的地点找到了卖衣服的商店。卡尔对妮莉亚说:
“妮莉亚小姐,你要不要买件衣服?因为你还我们钱,我们才得以有一趟很舒适的旅行,如果买一套衣服给你,应该不是件难事。”
“嘿,卡尔叔叔,你总爱让我不好意思哦。我不需要衣服。嗯,各位现在就要去王宫了,是吧?”
“是的。”
“我到王宫会起疹子。所以我去逛一逛,顺便找找工作。节庆期间说不定会很容易就找到工作。很久没来首都了,我也会去找些朋友……晚上旅馆见了。”
“啊,好。就照你的方便行动吧。”
妮莉亚就这样骑着黑夜鹰走了。嗯,妮莉亚也和伊露莉真的没两样,也是异样目光的焦点。妮莉亚骑在一匹巨大的黑马上,背上搭着一支很少见的长枪三叉戟。但是今天她并没有穿硬皮甲,只是很舒适地穿了一件衬衫,那是件男人的衬衫,所以更突显出她纤细的身材。骑大在黑夜鹰上面,很容易就会变得不但看起来不会很高大,反而还会看起来比较矮小。四周围的市民们用赞叹的眼睛看着妮莉亚。嘻嘻。她选择黑夜鹰真的是因为卖掉的时候会比较贵这个理由吗?
我们进去到商店里面。
“欢迎光临!”
开朗又亲切的老板向我们打了一声招呼。那个老板从堆得像座山的衣服里面,像是游泳游出来似地,来到我们面前。卡尔对我们说:<!--PAGE 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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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一件自己喜欢的吧。但是要记得,我们是要去一个需要注重礼节的地方。”
我稍微苦恼一会儿之后,选了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还有黑色的外套。因为黑色的衣服看不到上面的污垢。呵呵。即使说这是为了进宫才买的衣服,但也不是只穿一次就不要的东西吧?卡尔原本穿的那一套就是比较正式的衣服,所以他只选了一个灰色的斗篷。但问题出在杉森身上。
“嗯,袖口穿不进去耶?”
“呃,领口太窄了。”
“呼,呼吸困难……这件不行!”
因为杉森的手臂上长着有点吓人的二头肌,所以他的手臂无法穿进一般衣服的袖子。再加上他的头虽然不是很大,脖子却因为结了斜方肌而粗得没有适合的领口。而且他的三角肌怎么会这么发达呢?恐怕很少有女人比得上他的胸围。
“这位客人,请问你现在穿的衣服究竟是哪里买的?”
“这件衣服?是我们领主大人给的啊!”
“那么你们领主大人的块头一定很大吧?”
“啊,不是的。是我们警备队员们全都块头很高大。”
说的也是。在我们故乡,像海利那样的警备兵就比杉森还高。所以,听说制造警备兵的制服都是以将近普通人的二倍的衣料制成。理由很简单,因为体格孱弱的警备兵无法存活很久。因此,他们干脆从一开始就不太收那种体格的人。假设那种人进来了,存活下来了,也会因为残忍的现实和猛烈的训练,身体结出大块的肌肉。
衣店老板摇摇头说:
“这位客人恐怕只能订做一件衣服来穿了。你们说要找正式一点的衣服,是吧?正式一点的衣服并没有那么大件的。如果是冒险家穿的那种衣服或工作服之类的,才有那么大的。”
卡尔苦恼地说:
“怎么办?”
“嗯,没关系。卡尔,因为我是警备队员,警备队的制服就是正式服装。”
“……能在国王殿下的面前穿盔甲的,只能是国王殿下的近身卫兵,要不然就是在战场上。”
“是吗?那么只要脱了硬皮甲不就好了。”
可是如此一来就是只穿衬衫的打扮。卡尔很简单地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请给我们一个大的斗篷。”
所以杉森在衬衫上面围了一个斗篷,变成一副有点罕见的模样。但是他的体格不错,所以即使是那样披着,看起来也不会很难看。温柴看着我们,咬牙切齿地说:
“你们穿得可真光鲜亮丽。现在已经准备好把我拿去进贡了吗?”
杉森一面挺起下巴,一面说:
“你擅自进到我们国家,还做了那种低劣行为,现在我们已经准备好送你到你应该要去的地方。不要用这种委屈的语气说话啦。”
哎呀!杉森干嘛跟他说这么长的一段话!温柴发出了牙齿紧咬的声音。<!--PAGE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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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想说什么。”
“那么走吧。”
第三章
我们朝着皇宫勇敢地、没有一点心理准备地走去。勇敢的是杉森,而没有一点心理准备的是我。卡尔并没有对我们说要注意什么行为,要说什么话。这个,还真是的。现在就要去到我们国家最尊贵的建筑物,我到底该如何注意自己的举止呢?
一直由街道延伸下去的那些灯柱全都呈圆形球状关闭着。如果我们那时是白天抵达的,可能搞不好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街道上会立着柱子,而且上面放着铁球?”现在大路上为什么还是那么多人呢?看得我眼花撩乱。不过,那些小姐们真的都好漂亮!
我看到皇宫了。
虽然已经有非常雄伟的外域包围着这都市,但是皇宫还是建造成战斗用的城堡。所以,它和一般所称的宫殿还有很大的差距。尖塔、护城河、可以拉起来的吊桥、高高的石墙以及枪眼映入眼帘。就算是把它们立在某个山顶或险恶的山岭上,也不会有逊色之处。它的规模可说是相当地大。我问卡尔:
“真是奇怪耶。国王的宫殿应该是建得美仑美奂,为什么会建造得好像是战斗用的城堡?比我们领主的城堡还更具战斗性质的样子呢!”
卡尔微笑地回答:
“那是因为路坦尼欧大王是不折不扣的武人性格。听说亨德列克还曾为此头痛不已。”
“真的吗?嗯,可是这还是很……”
很可笑的事。我很想这么说。这都市的外围不是已经有非常足够的城池墙垣了?如果有敌人能攻破那些障碍,那么这座城岂能阻挡得了什么?卡尔说:“这当然也有很好的涵义。这城象征国王是骑士道的第一守护者。路坦尼欧大王有句名言说:骑士们迎着寒冷北风站立城墙之上,国王身为骑士中的骑士,万人的奴仆,若在宫殿的丝绸软垫上打滚,乃是连狗都会耻笑之事。”
杉森听到这番话,眼神露出极大的感动,望着皇宫。但是我仍然觉得很好笑。
“不过这样还是有体面和威严的问题吧?如果说国王以为全国的国民都和自己的想法一样,那这个国王不就太笨了?有些人希望的是勇武的国王,也有些人希望的是有威严的国王,这些都要能包容,不是吗?”
卡尔面带满意的脸色看着我,说:
“正是因为如此,才会让亨德列克很是头痛。路坦尼欧大王对于亨德列克的进言,即使是叫他脱光衣服在拜索斯皇城里奔跑,也会考虑三次左右才说反对,可是他对这件事却很固执,没有建造宫殿,而是建造了宫城。”
“嗯。”
“而且,事实上这没什么不好的,国王陛下住在那样的城里,所以他底下的臣子们哪有胆量建造华丽的房子和豪华的别墅?”<!--PAGE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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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也是。不错嘛。”
总之,托路坦尼欧大王的福,我们进去皇宫皇室领土里,就如同去我们领主邸宅一样,变成是件很平凡的事。我们沿着城门吊桥走了进去,立刻就有看来像是皇宫守备队的人挡住我们。
“这里是国王的皇宫。你们有什么事吗?”
卡尔脸色温和地说:
“请向里面通报一声。请转达我们是从贺坦特领地来的,来呈报有关国王的龙卡赛普莱的事。”
“是,请稍微等一下。”
我们在吊桥上面等待。
过了一会儿,有几名武官随行着一个男子走了出来。首都警备队或者皇宫守备队全都穿着华丽的铠甲,但是现在走出来的这个男子只穿着简单的蓝色花纹的白色武官制服,可以想见他是位阶较高的人物。我们迟疑一下,然后下了马匹。
那男子有着一头半白的头发,还留了和他很相配的半白胡须,虽是个老先生,但是体格还是很硬朗。他环视我们一眼,点头打招呼,并且说:
“我是皇宫守备队长乔那丹。亚夫奈德。你们是?”
亚夫奈德?咦?杉森和我同时互望着。然而卡尔只是慢慢地从怀里拿出文件递给他。那位名叫乔那丹。亚夫奈德的皇宫守备队长很快地看了一下。“你是贺坦特领地的全权代理人。原来如此。就是那个因为黑龙阿姆塔特,而请求哈修泰尔家的卡赛普莱支援的那个领地?”
“是的。”
“请跟我来吧。因为需直接先向国王陛下呈报才可以。”
哦,卡尔说得没有错。以国王陛下的龙为理由,真的就会直接处理耶?我们跟在乔那丹的后面进去。我们一面进去,乔那丹一面指示皇宫守备队员把我们的马匹带到马厩。
我们一进到皇宫的庭院,就立刻感受到确实有像国王的房子的味道。
庭院里,在人走的路上铺有铺路石,之外的地带全都是草地和花园。灌木和庭园树木构成一幅美丽协调的画面,和从外面看起来,真的完全不一样。而真正令人印象深刻的是那些众多的树木与花朵。爬上主城的建筑物的地锦藤蔓,还有城墙边到处林立的树木和盛开的花朵实在是十分美丽……
等等!怎么会有花?在这秋天里?
杉森和我又再度互望了一下。怎么可能?怎么会在这个季节里开出花朵呢?这里又不是很温暖或者很特别的气候?
我们虽然很想问清楚,但是卡尔和乔那丹都很严肃地走着,根本不是我们这些小卒能说话的时机。我决定一有机会就问,所以强忍着继续走。卡尔在途中问乔那丹:
“皇宫里有监狱吗?只要是监禁的设施就可以了。”
“请问要做什么呢?”
“我们押送来的人是杰彭的间谍。”
乔那丹的脸色突然转变,他急忙转头看温柴。<!--PAGE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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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家伙是?”
“是的。”
“啊,那么我先将这家伙关起来。”
然后温柴就被皇宫守备队员带走。嗯,总算跟他再见了。说起来像是有点冷漠。
温柴被带走的时候,他并没有回头看身后。
※※※
我们一到达主城建筑物的入口,乔那丹就往后退去,改由另一个人出来接我们。他是皇宫内侍部长,名叫里菲。特瓦里森。所谓的皇宫内侍部长,好像是要负责一些像我们领主邸宅的哈梅尔执事所做的事。他带我们到会客室坐下,要我们暂时等一下。
我们就开始在皇宫的会客室里坐着等待。
四周都是白色的墙壁。墙壁上挂有一些拿来装饰用的盾牌和剑,但是怎么看也找不到任何一粒灰尘落在上面。他们一定是常常都有清扫整理吧。房间中央则是几张沙发呈圆形摆放着,那些沙发让我们屁股坐得非常惶恐不安。虽然不是什么豪华的东西,但是对于我们这种经常在地上打滚的身子,沙发是有点软趴趴不敢坐下去的东西。
过了一会儿,有一个我推测是侍女的人很娴雅地出现,问我们要喝什么。真头痛耶。一杯啤酒,如果这样说,会很可笑吧。不知道是不是杉森太过紧张了,他无意识地说:
“有啤酒吗?”
……我真会发疯哦。侍女睁大眼睛看着杉森。
“请问你们不是来谒见国王陛下的客人吗?想要喝了酒去谒见吗?”
“啊,唉唷!不对。请给我一杯水。”
侍女恭敬地点了点头。我要的是一杯果汁,卡尔则仍是点了那种怪异的咖啡。竟然敢喝那种东西,卡尔真的是令人尊敬的伟大人物啊。
终于,我们把伟大的一杯水和一杯果汁及咖啡都喝光了,身体开始发痒蠕动着。嗯,忍耐,学着忍耐吧。不管有多无聊,也不可以像杉森现在那样,把杯子旋转个不停,做出那种丑态。过了好一阵子,那个名叫里菲。特瓦里森的皇宫内侍部长又再出现。杉森慌慌张张地,结果差点把杯子摔到地上,脸色都红了。
“请跟我来。”
顺着走廊走着,我觉得很有威胁感。屋顶为什么这么高呢?地上铺着的地毯又为什么这么松软?墙壁上一长排的窗户又为什么这么大?呼。不久之后,我们在一个房门前面停了下来。里菲。特瓦里森先敲了敲房门。
“进来。”
他一听到从里面传来的声音,就退到旁边去。什么意思呢?是要我们开门进去的意思吗?不管怎样,感觉起来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卡尔开了门。
我们进到房间里面。
房间里看不到墙壁。取而代之的,四周全都是书柜。怎么看都好像是书房!在房间中央放着沙发和茶几,在另一头则有书桌。虽然是没有光线射进来的地方,但房里仍然很明亮。我一看上面,原来是天花板正在发光。就像皇城河上的那个东西以及街道上的灯柱,同样都被附上魔法,让它们永久发出光芒。在书桌的一角,有位男子正悬腿坐在上面。<!--PAGE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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棉质的衬衫配着一件棉质的裤子,这位穿着上下一整套衣服的年轻人看起来大约二十几岁三十出头。灰黑色头发的他好像从刚才就一直在看书的样子,我们进去之后,他就把书放在书桌上。他仍然坐在书桌的一角,一面摇着腿,一面看着我们。
卡尔先是慌了一下,茫然地看那男子。随后那男子也同样茫然地看卡尔。之后那男子首先点了自己的头。
“啊,抱歉。各位请坐那里。对不起。”
我们就先照他说的,坐了下来。那男子从书桌一下子跳了下来,现在已经坐在我们对面沙发的一角。他好像很喜欢角落。
“听说你们有事来见我?”
这一瞬间,卡尔好像是坐到刺猬似地,闪电般快速站了起来。
“陛,陛下。是,初次谒见,啊,不对!”
“咦?嗯,那么就没有意义了。”
“咦?”
“那么,叫各位来书房,就没有意义了。原本我是想叫各位说话轻松一点的。”
唉唷,我的天啊!
那,那一位真的就是我们国王吗?杉森和我好像弹起来似地,也都站起身子。我仔细一看,他和吉西恩长得很像。不对,如果把吉西恩关在图书馆之类的地方,大约三年左右,他大概也会变成那样。国王陛下愣愣地看我们,随即赶紧摇手要我们坐下。
“坐下,各位坐下。”
“陛,陛下,是,所以……”
我们实在应该跪下才对,但是前面的茶几碍事。那么要不要走回沙发后面呢?我们慌张地不知所措,但国王陛下很简单地就把我们的问题解决了。
“坐下。这是御令。”
“是!”
我们坐下的速度和刚才站起来的时候几乎一样。国王陛下一面搔着鼻梁,一面说道:
“我是国王尼西恩。拜索斯。你们是?”
“在下是卡尔。贺坦特,贺坦特领地的代理领主,亦即全权代理人。”
“在下是杉森。费西佛,贺坦特的警备队长。”
“在下是修奇。尼德法,贺坦特的蜡烛匠候补人。”
“咦?”
“啊,不对,我是贺坦特的领民。”
“啊,哦,原来如此。”
尼西恩陛下歪着头看了我一下,我开始怀疑皇宫是不是会有老鼠洞。如果有,我真恨不得能钻进去。尼西恩陛下合起双手,手指互相碰触拍打,他说道:“听说你们带来了有关卡赛普莱的消息?”
卡尔深呼吸一口气之后,用一种坐着说话实在是非常惶恐不安的态度,开始慢慢地说道:
“是,至极、至尊、至高、至仁、至爱的我们的国王尼西恩。拜索斯陛下,那愚昧的百姓,亦即每天反复景仰我们的国王尼西恩。拜索斯陛下的贺坦特领地的居民们,被极恶、奸邪、暴虐、残酷、无道的,创造者的失败作品,黑龙阿姆塔特,它的不合理、无价值、无目的、野兽般的、令人悲叹的暴力,将至极、至尊、至高、至仁、至爱的我们的国王尼西恩。拜索斯陛下的心爱的,每天叹息着远离开他的……”<!--PAGE 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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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西恩陛下打了一个高贵的哈欠之后,说道:
“今天可以说完吗?”
“咦?”
“哦,如果你要继续讲到明天,那我可得要调整一下明天的行事日程。”
可怜的卡尔开始停止慌慌张张。尼西恩陛下双手手指互叉,靠在后脑勺,身体靠着沙发。
“请简单地说。要不要连这个也下御令?”
“是。卡赛普莱被阿姆塔特打败,修利哲伯爵被阿姆塔特俘虏了。”
“……我宁愿你讲长一点了,那样可能比较好。***。”
啊啊啊呀!***?现在陛下说的是‘***?
“真头痛。我原本还想再把卡赛普莱用在别的地方。哼嗯,你们把事情办成这样,还像话吗?”
“咦?”
“如果史官记录成:我勃然大怒,你们请求原谅,于是仁慈的我原谅你们。这样是不是就可以了?”
“是,咦?”
“如果没别的事,就退下吧。”
然后尼西恩陛下从沙发的一角起身到另一角,也就是书桌的那一角。
这是什么跟什么呀?他这是瞧不起人吗?啊,仔细一想,他没有正式地在接见室里传唤我们,而是叫我们来这个书房,真的很可恶,妈的!难道我们只是为了被叫到书房受这种待遇,而去买新衣,心里还紧张得怦怦跳?我甚至于还没开始动身离开,就想把这一身别扭的衣服都脱掉。他把我们当成什么了?即使就算他是国王……不过,我再想了一下,在这世间,‘即使就算这字眼是绝对不可以加在国王前面的。我咬紧臼齿,极力忍住。
卡尔慌慌张张地说:
“啊,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要报告……”
“什么事?”
“我,我们在朝着这神圣的圣都的福光之旅途中,在某一处发生了某种不明状态,我们深陷于此状态,在调查此事件的背后原因的时候,对国王陛下莫大的……”
“讲短一点吧。这是御令。”
“我们抓到了间谍。”
尼西恩陛下的眼睛里突然闪现亮光。
“你再说长一点。不过,要去掉宫廷史官们喜欢的那些修饰语。”
卡尔现在也开始渐渐地出现不好的脸色。
虽然我们并不是因为期待什么宏伟的欢迎仪式,而从遥远的地方跑来,但是这到底算什么跟什么呀?百姓来向国家最高地位的人诉说遭遇到的困难,结果他的态度竟是只听他想听的,这到底是什么态度呀?至少应该要表现出关心,口头上说说百姓遭遇困难让他感觉很痛心,不是吗?难道这很难做到吗?‘如此这般记录下来,就可以了吧?那退下吧。’那件事我应该多听一些,你再讲长一点。他竟然这样说?
我仔细想想,把我们叫到书房的这件事,真是愈想愈觉得卑鄙龌龊。卡尔是贺坦特领地的全权代理人。贺坦特领地虽有义务对国王忠诚,但国王应该因此对贺坦特领地的那份忠诚给予适当的光荣待遇。可是这算什么嘛?<!--PAGE 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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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尽量以一种不显露出自身情绪的态度,诉说着我们所遇到的事。
那些事变成是一点也不感伤的单纯的事实陈述,就连我这个一起经历过那些事的人,也觉得听起来很陌生。我们曾经那样过吗?哼嗯,我们为什么会那样子呢?我一直冒出这种想法。特别是讲到把五十个小孩交给费雷尔照顾的事,变得好假,我甚至觉得那像是一些恶劣的贵族把孤儿收留在一起,自称是监护人的那种故事。但是,但是那完全不是那样子的事。不能用那个方式来说那件事啊!
这里如果换做是其他的场合,我或者杉森应该早就插嘴说了很多次。但是卡尔是在跟国王陛下呈报,所以我们无法插嘴。虽然这里是书房,而且国王陛下看起来好像并不想要‘正式地见我们,但是我们可不想成为跟他同样的人。哼!
过了一会儿,卡尔将那个报告书递给国王陛下。他很快地读过一遍。
“真是厉害!不过,有没有实验大纲或者说明书?”
实验大纲?说明书?我可以明显感觉到坐在我旁边的杉森蠕动了一下。卡尔露出非常厌恶的脸色。
“……可惜的是,我们没有拿到。”
尼西恩陛下看到卡尔的脸色变得那么僵硬,哈哈大笑了出来。
“啊,请不要以为我可能想模仿造出一个神临地。我们要证据很确凿,才能大胆驳斥杰彭,不是吗?俗话说:如果证据不确实,等于是胡说、黑色宣传。”转得还真硬。现在卡尔的眼神几乎可以和温柴的那种杀气腾腾的眼神相较量。尼西恩陛下被那眼神吓得快蜷缩了起来。卡尔仍旧用他低声的沉稳语气说:
“……可不可以在想到要驳斥杰彭之前,先想到卡拉尔领地那些居民们的悲剧?”
尼西恩陛下的脸上浮现出眼里带着慌张的表情。卡尔以安静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
“当然,我深信,您那股有如大海般的圣眷的助力能让卡拉尔领地的悲剧转变成只是历史的一页。”
真难耶。尼西恩陛下干咳了几声之后说:
“对于那个领地,我会用我能谋求到的所有助力来倾注帮忙。”
“谢陛下隆恩。”
卡尔以温和的语气说。但却并不是那种让对方心情好受的温和。而是那种即使对方是狗,我还是会像人类一样对待的方式。总之,卡尔继续讲我们遇到的事,不久之后讲到在褐色山脉遇到吉西恩,尼西恩陛下的眼神动摇了一下。
“吉西恩?那个冒险家……”
卡尔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简直可说像是戴着假面具,他说:
“他自称自己为陛下的兄长。”
“……好像大家都知道的样子。请继续说。”
卡尔继续用无感觉的语气讲话。
因为吉西恩被刺客追杀,所以我们也跟着差点死掉的那段经过,卡尔仍旧好像是无关紧要的一回事似地描述下去。卡尔并没有用‘刺客们的字眼,而是使用’来历不明的可疑家伙们的语句。卡尔讲话的态度仿佛那是如同被某一群山贼袭击,其背后全然不会让人联想到阴谋,说得像是一桩小事。但是尼西恩陛下可不是笨蛋。<!--PAGE 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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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刺客。”
“没有任何证据。”
“你不是说他们说了‘国王陛下万岁?”
“一个人将死的时候想要说什么话,是照他自己的内心意志。或许那个人平常对于泽被万人的陛下您的德惠暗地里景仰,所以在死前的那一瞬间祈望陛下您的万岁,这也是有可能的。”
卡尔可说是用一种冷冰冰的语气说话。尼西恩陛下像是再也忍受不住的样子,最后终于噘起嘴唇。
“你们是不是心里不满意我对待你们的态度?”
真是单刀直入。哼嗯,可是卡尔当然不是那么容易就感情激动的人。
“我是一个在陛下您的浩恩之下酿酒、买面包、念书的读书人。我对此内心感谢万分。严格地来说,那应该就是对这个拜索斯国家的爱吧。而陛下您是可以用个人来代表拜索斯这个国家的。”
尼西恩陛下用很深沉的语气说:
“我坦白跟你们说吧。你们,看你们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从乡下地方上来这里,为着自己故乡的事,要来麻烦我这个一国之君。你们应该都知道的,吉西恩兄长是最有可能利用战乱在这混乱的国家引发政变的人。要成为足以引发政变的势力的走狗,他是对外最有名份的人了。”
卡尔直直地正眼看着尼西恩陛下。
“陛下,就我所知,国王是一位即使在某个边陲乡下村落长大的公鸡被狐狸抓走了,也应该对它负责到底的人物。”
尼西恩陛下的眼神动摇了一下。卡尔用严肃的态度说:
“您是说‘从乡下地方上来这里,为着自己故乡的事,要来麻烦一国之君陛下您……是吗?您是不是因为很讨厌这种麻烦事,所以要我们到这种地方来,心中想要简简单单的就做个了结,是吗?我们来找陛下的目的是对于卡赛普莱的败退消息以及因此而让我们领地遭遇到的一些困境,呈请商讨。但是陛下您将这事实置之度外,而只是谈吉西恩废太子的事。”
“啊,那个,你是说阿姆塔特要十万塞尔?我知道了。我会筹这笔钱的。这件事就这样……”
“这话令我们十分感激。有陛下您肯定的承诺,愚昧的村夫敝人我感到无比的安心。那么,我们无限感谢陛下隆恩,为了不再妨碍陛下的宝贵时间,请容我们就此告退。”
“***,请等一下!”
尼西恩陛下砰地打了一下桌子。我和杉森被吓得一下子蜷缩起来,但是卡尔一点也不为所动地看着。
“你们想要我怎么做?现在我因为我们国家和杰彭的战争,忙得不可开交!我的脑子里头装的都是与那场战争有关的事。和战争没有关系的事,我根本连看都不会看一眼。所以不能因为你们的事,就让时间白白被剥夺!我连现在都是暂时中断御前会议,才抽出时间来的!”<!--PAGE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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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默默无言地望着尼西恩陛下。尼西恩陛下甚至激动地挥着手臂说:
“无止境的御前会议每天持续不停地进行。虽然对你们领地很抱歉,但是现在已经到了无法对西部林地一个偏僻领地费心的地步了,很多有待处理的紧迫案子堆着。我的兄长吉西恩的事,也是其中的一件,但是这以外还有堆积如山的问题,无休无尽。譬如并吞这个地区在战略上能得到哪些优势,把那个将军的儿子降等会对那个将军造成什么影响?还有我妹妹到底漂不漂亮!”
我们三个人听到最后那一句,表情像是挨了一棍似地望着陛下。
“咦?”
尼西恩陛下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之后,说:
“很可笑吗?我妹妹,拥有能让这皇城绽放花朵的优秀才能而又温柔的她,如果被送去当海格摩尼亚国王的嫔妃,就能大大解决‘是否能让我国商人自由通行海格摩尼亚所掌握的北部大道上后以活跃的交易带来盐价的安定及抑制物价成长率回到战争以前的比率这一长串的问题。”
我虽然想要好好仔细思考这番话,但是听到后来已经不太记得前部分的话,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那么长的一番话,他竟能用一句话就说完了,我还能想得起来的只有‘这座城花朵盛开是因为陛下的妹妹才能优秀所造成的这件事。
卡尔默默地听完后,简单地回答说:
“这是不行的。”
“咦?”
“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是……什么意思?”
卡尔叹了一大口气,然后用一种很不愿意讲出来,但因为是国王所以才讲的那种表情,开始说道:
“利用北部大道运送食盐的商人有可能独占这个事业。事实上,能组织那样的商队的商会或者财团是少之又少的。北部大道是很险恶的地方,因为战争时期所以人力不足,即使再怎么强化政府的规定,也不可能让他们按规定缴纳食盐给军队。到最后,让北部大道的通行权顺畅,只不过会沦为新的一个独占点。可以预想的是,大规模商队所提供出来的食盐会让现存的小规模食盐开采业者全都倒闭,现在那些缴纳食盐给军队而谋生的小本生意人也会跟着倒闭。”
尼西恩陛下惊讶地张大嘴巴看着卡尔,杉森和我则是仍旧只能做出感触良深式的表情。应该要多念点书才对……卡尔继续如行云流水般说着。看来真的快让我们打瞌睡了!
“如果不是在战争时期,小规模生产业者们透过公正的竞争才得以在北部大道上输送食盐。但是现在不行。况且食盐会被那种大规模的商会囤积居奇,食盐并不是像香料等的商品,而是民生必需品。因此绝对不可以引发这种状况。”
“那么应该怎么做才对?难道放任物价继续往上冲吗?”<!--PAGE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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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西恩陛下很快地问。卡尔将双手十指交叉然后放在膝盖上,背靠着沙发,说:
“请在御前会议上讨论吧。”
我的瞌睡虫一下子全跑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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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猜想杉森大概也是这样。我的脑子里开始浮现“绞刑台的绳索缠绕在脖子的时候的感觉会是如何呢?”之类的想法。哎呀,卡尔!你,你想害死我们啊?我连呼吸声都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刚买的新衣服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更是让我觉得痛苦。可能是我感觉太过份紧张了,才会变成这个样子吧?
尼西恩陛下用可怕的眼神看着卡尔。
“你知不知道侮辱国王是死罪?”
“您能感觉到侮辱吗?陛下您的脑子里应该只充斥着战争吧。”
卡尔干脆就真的露出了嘲讽的表情。哦,我的天啊!我总以为卡...<!--PAGE 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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