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殿上生火做饭。兵丁们兴高采烈,拿出皮酒壶,吆三喝五,痛饮起来。没多大工夫,除开当值守夜的人外,其他人横七竖八睡了满地。
沈白阳的酒意大约将足七八分,不禁也有些醺醺然。
沈部尉以手支额,眼皮愈加沉重。两眼盯着那盏灯烛,只觉它的影子越来越多,越来越暗。窗外一阵风过,他不由打了几个冷战。
那寒风来得古怪,定睛看时,仿佛实有影迹,像是条细细的灰蓝色河流,从天上泻到案前。灰雾中浮着一叶扁舟,指甲盖大小,桨橹桅帆,一应俱全。
部尉心想:我这该是在做梦吧。
小船打了三个盘旋,再不动弹,似乎有女子嗓音在他耳畔细声细气地说道:“久候尊驾已多日,请登舟一观。”
他心神一阵恍惚。转眼间,指甲盖大的小木船变得如同寻常船只大小,那风雾亦化做天河,蜿蜒如蛇。银浪拍岸声,径自不止。
沈白阳四下环顾,见不到人影,也不知这是什么所在。他好奇心起,提足登舟。帆船便似有人掌舵般顺风疾驰,再过片刻,城隍小庙缩做夜色下的光点,很快就看不到了。
江河上蒹葭苍苍,两岸群山绵延,部尉不由得心旷神怡。
行将约有一里路,水势趋缓,船也慢下来。前头茫茫一片暗赤,原来是大朵睡莲开在浪上,随波轻摆,妖冶动人。舟行花中,犹如无数美人顾盼生姿。越走向前,花朵越加密集。到最后,几不见水。奇香萦绕,犹如天上人间。
正赞叹,忽然头上一暗。原来是座桥梁横贯两岸,桥洞内月色昏晦。小船停在中间,纹丝不动。沈部尉向左右望去,除了雨林般茂盛的莲花,什么也看不到。可是,青锋宝剑却在鞘里嗡鸣。这男人久历沙场,嗅出了伺伏在侧的杀机。他手按剑柄,小心翼翼地昂起头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