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桥?”林离正在清理身上的污秽,听到这个名词倒也起了参观的念头。据说,走到奈何桥的鬼魂都要回头望一望前世今生,望一望故乡亲人。从哪儿望,大概是从桥下的河水中望吧。乘客们扶着栏杆,朝水下望去,不知道是谁先哭了起来,其他人跟着也控制不住了,哭声从啜泣转向嚎啕又变回啜泣。林离看着河边的匾牌,上书隶书“奈何桥”三个大字,并有一联: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乘桴浮於海,从我其由。“这题联的人绝对是个附庸风雅的狂热分子!”林离忖道,在桥上踱起八字脚来,看着那些乘客在那儿忏悔前尘。
突然,他发现一张熟悉的脸。“他怎么会到这儿来,难道说紫煞将他杀了?可恶的紫煞,我的话他怎么总是听不进去!”想到这里,林离再也顾不得在桥上看风景了,侧身匆匆走到桥头,免得被那人认出自己来。
桥头有一家简易小店,车夫正在那儿喝茶。老板是个满头银发、和蔼慈祥的老太太。老太太见林离来了,热情地打招呼:“来啦,路上辛苦吧?吃点热豆腐脑吧,刚出锅的!”林离不疑有它,点头要了一碗。其他乘客陆陆续续地进了小店,老太太每人给盛了一碗豆腐脑,然后跟车夫絮叨着。两人声音虽小,可林离听得一清二楚。
“我这生意是愈发做不下去啦,搁十年前这儿是人山人海、川流不息,现在却是门可罗雀咯,这不,我雇的那些个服务员全让我给辞了。”
车夫道:“谁说不是呢,我这几年日子也不好过,我们公司现在只有我一个人还在当司机,其他的全去当兵了。一个月有二十天是闲着的,今天算是好的了,在这样下去,我也只好去当兵了!”
“好男不当兵,别说这晦气话。过些日子,等这摊儿倒闭了,咱们合资创业去。听说军队前线断粮,咱们可以在那儿开个饭店,包赚不赔!”
“孟婆,你这一大把年纪了,老惦记钱干啥,你那老本不早就赚够了?”
“你当我这是私企呢,我也只是给圣皇打工的,每个月就那么点工资,所有盈利都得上交的!”老太太唉声叹气地说道。“您就装吧,谁不知道你孟婆是富婆。”车夫打趣道。“臭小子,没大没小了还?”
“好啦,都吃饱了没?吃饱了上路!”车夫结了帐,朝众鬼喝道。众鬼乖顺地起身结账,依次排开地往车上走去。林离走在最后,和所有人一样,一脸茫然,双目失神。
进了车厢,一个身体朝林离挨了过来,轻声道:“上尊好!”林离下意识地点点头道:“你好!”这是他在基地时不自觉地养成的条件反射。突然一只手冷不丁地抓住他:“果然是你!”
林离的表情突然僵硬了:“你是谁?”“上尊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么快就不记得我冷某人了?”“啊,原来是冷大侠,久仰久仰,怎么你没喝孟婆汤吗?”“彼此彼此!”两人客套一番。车夫突然停下车进来:“你们在搞什么鬼?”只见两人互相掐着对方的脖子,面红耳赤。见车夫进来才罢了手。一个说:“哈哈,我俩惺惺相惜,情不自禁!”另一个说:“我俩一见如故,情投意合,交流切磋一下!”
“都给我老实点儿!”车夫扬了扬手中的鞭子,转身去了。马车重新开动,两人又扭打在一起。“说,为什么要害我?”“你说,为什么要叛族!”“是你们逼我的!”“谁逼你了?”
“张一峰那小子仗势欺人,涿鹿之战他让我当众出糗也就算了。谁知他后来愈发变本加厉。我冷千峰好歹也是名门之后,原先在特异功能协会任理事长,鬼族来了以后,中央指派我们配合宗教协会的工作,我想既然大家都是人,配合就配合呗,可谁曾想他一上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一纸上书要求兼并我们。兼并了也就算了,好歹我也曾经是个一把手,你知道他让我干什么,做斥候队队长,说我会隐行,天生是个搞侦查的料,我呸!”
“所以你就怀恨在心,孤注一掷投靠鬼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庄子说的,我没错!可是我没想到,史浩东那家伙不仅按兵不动,还派人将我捆起来。万幸我逃出来了,却碰上你派来的紫煞,我马上隐形,他看不见我,就虚空往身后刺了一剑,那时我刚好到他背后想偷袭他。是你害死了我?”
林离松开掐在冷千峰脖子上的手,任由对方掐着自己,惋惜地说道:“我发现你刚好验证一句名言!”
“哪句?”
“人贱自有天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