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没有那些卑贱的奴隶,那么我们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阿拉丁大公传世家书
神说,众生平等。你们要善待一切人,无论种族,无论贵贱。
——光明神殿法典
水之泻地,不成方圆,火之升腾,不生棱角,二者异向而同源,惟趋下炎上而已。雪之为物,有洁白之姿,晶莹之质。然其所落之地,固不能自择也。落于高山者,积年累月,成无暇之美玉;落于溪谷者,瞬生瞬灭,然亦洁来洁去;最下者,落于污秽之所,亦随同污秽矣。阅之人世,有不类如此乎?
——异世界杂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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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个名词,于社会发展的某个阶段,在不同的世界、不同的位面、不同的大陆、不同的国度,以至于不同的城市,共同存在着,它叫做‘下城区’,或者‘贫民窟’。
这是大陆北部一个杂乱无比的小巷。
和神佑大陆所有的下城区小巷一样,它没有名字,只有符号——肮脏、龌龊。昏暗的视野、阴暗的街角,局促的布局,坑坑洼洼的路面,再加上似乎无处不在的种种不知名怪味的气息,这一切,封锁了一切的阳光、温暖和希望。
大树不是窗台物。能在窗台上生长的,只有盆花。
同样的,这样的一个小巷,其格局,卑微到连其中诞生的罪恶,也都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姿色一般的妓女、面容猥亵的皮条客、游手好闲的无赖、坑蒙拐骗的小偷、穷困潦倒的佣兵、居无定所的流浪汉、兜售假冒伪劣货品的小贩、恃勇生横的流氓、胆小如鼠的杂耍艺人,再加上穷凶极恶到为了价值一枚铜币的垃圾就可以放手砍人与被砍的拾荒者,这些,林林总总地就构成了小巷的生态圈。
十步之内,有芳草。
从这里,到中城区,也只不过是百十步而已。然而就是这百十步,却如同一道天堑。一个转身,就是许许多多人一辈子甚至是几辈子都无法跨越的距离。
此季,时值深冬。夜里刚刚下过一场雪,早晨的小巷,罕有地明净。只是这明净只维持了半个早上,还没到太阳升起,小巷便益加肮脏到淋漓,除此之外,更有一种雪后的阴寒,充塞其中。一些集中的垃圾点,有三三两两的身影蜷缩睡卧着,有的,或许便不再醒来。
苍白的阳光,照射着小巷中往来的许多同样苍白的脸。
十点多钟,约有十二三岁模样的小罗伦趿着一双稍稍有点大到不合脚的破旧皮鞋,从小巷中间的一栋房子里钻了出来。他刚走不远,便有一阵大风吹过,树梢和屋顶上的雪纷纷落下,有不少顺着他的后颈落下去,害得他大大地一哆嗦。
小巷中来往的一些人看到他,都有意无意地露出敌视、畏惧兼混合着羡慕的神情。
对这些,罗伦一概无视,他只是顺着小巷一直走着。
转过几个弯,便是接连中城区的大街。街头第一家,便是个名字叫做‘来一杯’的酒馆。走过的时候,罗伦看到了酒馆中艺人的杂耍、佣兵的嚣闹,听到了一阵又一阵肆无忌惮的谈笑。
一大盆炭火,在酒馆中间,烧得旺旺的。
看到那红红的炭火,罗伦的眼中不自禁地闪过灼热,然后又迅即地冷静下来。
“孩子,不要羡慕,你有你自己的路。”已经过世的那个潦倒老法师的话又在耳边回响起来。
罗伦攥了攥衣襟,紧走几步。
这条大街,是通向城外的路。
大约走了不到一个魔法时,坚固高大的厚石城墙便出现在眼前。这是一道侧门,城门口居然只有两个士兵,一个靠在不远处的城墙拐角晒太阳,另一个则无奈地担任着‘守城’的职责。
“小罗伦啊,又要出去?……晚上可千万不要晚点啊,记得早点回来,晚了我可没办法放你进来……”看到罗伦,守城士兵的冷脸稍微热了一点,也没要罗伦的出城费,说了几句话,直接挥手让他出去。
“谢谢大哥。”罗伦向他微微弯了下腰,感激地道,接着又向另一名士兵的方向同样弯了下腰,然后才快步走了出去。
如果没有那名老法师的出现,罗伦现在也会像下城区所有这个年龄的孩子一样,不是成了小偷,就是成了乞丐,或者也有可能,是小偷加乞丐。当然,这三者许多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两年前,罗伦是小乞丐。作为一个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个世界不知道父母是谁的孤儿,乞丐是他惟一的不用选择的选择。
而现在,罗伦则是个零级的法师,或者准确地说,法师学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