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每一份人和事,都是悲哀喜乐的合集。当遥远变得接近,当熟悉变得陌生……片片雪花,忽如被风吹落,渐渐地,落满大地,而天空,已经变为一片空明。
“我的名,我的名……”
就在小女孩口中另一个禁忌般的名响起的时候,唐远的身影,在甲板上男女两人震惊至极也不可思议至极的目光中,化为点点光芒,消散无迹。
☆☆☆
一个生命的印迹,连接着一段凝聚的神识。这神识,意味着眼、耳、鼻、舌、身、意,或者,更广阔一点地说,意味着色、受、想、行、识。
神识因身体而来,亦随身体而去。
惟有修行者,将此神识凝而聚之,或高悬于天,或深藏于渊,惟与己身混沌不灭心识相连。心识流转,即是一次次的轮回。
所谓轮回,其实同样是最纯粹的新身、新命。
惟混沌心识之中,一份旧识,遥遥牵系之。当旧识与新识二者合一,相互碰撞之际,所谓前世、今生,在同一心识的作用之下,刹那之间,打成一片。
并不需要百万的意识才可以彻悟万法,这就好像,并不需要无限的多边形才可以组合成圆。只要能构建出一个最简单的三角形,让它旋转,让它演绎……
然后,就在这旋转之中,就在这演绎之中,一个完美的圆,便开始诞生。
这便是轮回的真谛。
这便是修行者修到水穷之处的时候,坐待云起的奥秘所在。
这便是无数意志坚定、不成究竟宁愿泯灭的大修行者、大成就者,毅然决然地抛弃所有修为,甘冒着万劫不复的危险,所行的选择。
选择了‘死’,然后才有生。
走到了尽头,在全新的原点选择一个全新的方向,然后那才有路。
不登万仞之巅,哪有一览云天?
不以灵魂浇灌,哪有生命之花的绽放?
昔人有言:道不同,不相为谋。
在站在时空之上的修行者看来,这道,不是高度,也不是方向,不是过程,也不是结果,而是面对种种种种,于山穷水绝之地、于穷途末路之时,毅然决然之下,所做出的那一种选择。
惟因此际之选择,方定彼与我之同于不同。
不同则我行向南,彼亦行向南,彼我之间,亦非同路人;不同则我为此间王,彼为他处霸,彼我之间,亦非一境论;不同则我为一童子,彼为万世师,彼之于我,亦非师与朋。
同则我为万仞山,彼为一粒尘,彼我之间,亦不作大小分;同则我为天上月,彼为地下石,彼我之间,亦不作高下分;同则我为无尽炎,彼为不绝涛,彼我之间,亦不作水火分。
……
当小女孩再一次睁开眼来的时候,目光所及,只是茫茫的无尽之海。而深海之渊,不绝之涛,正以万钧之势,浩荡而来。
仅仅是起头的一个微不足道的起伏,就把巨大而臃肿的船只掀上半空,呈近坍塌状。
甲板之上,男女两人,忽地跌倒。
猝然之中,一男一女,亦各虚一臂,将小女孩紧紧地挟持在两人的身怀之中。
“爹地,妈咪,不要怕,没事的。”就在整船的惊骇与喝骂声中,在甲板上一男一女的激动之下,小女孩轻轻一笑,开口说出了此生以来的第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