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渊古纪·烽烟绘卷-断章之一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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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章之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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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天辟地

这一剑相较于时间的长河,不过是奔流中的一朵浪花。世界从何处来,又归向何处,或许烛龙自己也并不明白,只知道万物由沉寂而生,在千亿年的演化后又将归于混沌。

而后?或许将再次从混沌中诞生,生死幻灭,枯荣交替,犹如潮汐起伏。

光阴的造物师

光阴的潮汐翻涌着,漫长岁月来临又逝去;血与战火被冲洗成回忆,回忆被碾为粉末般的传奇;传奇化做神话的晶莹尘埃,最终散于天地。

世界从何而来?

或许需要找到比天地更古老的存在,才能详尽回答。

悠悠千万载,智者们的思想在时与空的乱流中穿梭,终于来到沉睡的、开天辟地时的两大神祇之一——衔烛之龙面前。

它依旧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因在鸿蒙开辟以前没有时间,也就意味着从无以往,只有后来。然而在它浩瀚的思维之海中,这反而不是它记得最清晰的。

沧海桑田,千年万载,烛龙在沉睡中回忆的,往往是些零碎的片段,片段中的映像有的是人,有的则是魔、神。

他们以自己的双手改变了这个盘古缔造的世界,足迹遍布神州大地。

其中的蚩尤,他以血肉的双手撼动洪荒初开后的大道;亦有襄垣,他制出一种名唤做“剑”的神兵,并将它交到蚩尤手中。

他们向天地与万物的支配者,挥出了第一剑。

这一剑相较于时间的长河,不过是奔流中的一朵浪花。世界从何处来,又归向何处,或许烛龙自己也并不明白,只知道万物由沉寂而生,在千亿年的演化后又将归于混沌。

而后?或许将再次从混沌中诞生,生死幻灭,枯荣交替,犹如潮汐起伏。

似一颗巨人的心脏缓慢搏动。

那冉冉光阴,剑与魔传说中的数十年乃至成百、上千、上万年。

仅是心跳的某个瞬间。

然而一切总有个开始,大荒成形前,是一片茫茫的、无边无际的黑暗。

鸿蒙

那时候没有巍峨的群山,没有耀目的星辰,没有日与月,没有山峦与大地,也没有光明与呼吸。万物尚未存在,亦无所谓消亡。时间完全静止,空间的尽头则是无穷尽的死寂。

直至衔烛之龙睁开它的双眼,光阴才开始缓慢地流逝。

岁月的乱流中,它寂寞地吹动了某个静止的微粒。刹那间,创世火绽放出炽烈的光与热。

这牵动了遥远空间另一头的混沌色光,它们不安分地跳跃,铺展为无边无际的虹彩。那是天地未曾成形前的混沌之气,清与浊还在纠缠交战,五行阴阳的力量在创世火的牵引下彼此碰撞。它们相生相克,发出摇撼鸿蒙的巨响,犹如千亿具铜钟一同震荡。

盘古在色光的包围里惊醒,那时他并无名字。

无人不知这位创世的巨人,然而在遥远的过去,他却是迷茫的,不知自己即将做什么,亦不知数十万年后,自己会被后世人尊称为最伟大的神祇。

总之,他醒了。

他在鸿蒙中醒来,清浊二气刹那分开,色光在时与空的乱流中剥离,犹如破碎鸡子,裂成两半。五行阴阳之力受到某种感召,掉头聚为创世的洪流,冲破平衡的束缚。

真正的起源从那一刻开始,那一瞬间才是真正的创世——烛龙唤醒了盘古,而盘古唤醒了天地。

浊气裹着土、金、火之力下沉为地,清气席卷风与水上升成天,木灵无处可去,静静在清浊的交界处绽放着翠绿的光华。

盘古仍保持着醒时的动作,他一膝屈曲,一膝触地,尚未清醒,便看到一个绿色的光团在眼前瑰丽地绽放。

他伸出一手去捕捉,翠绿色木灵蓦然破碎,飞散成星星点点的光,没入大地。天际的雨细细密密下了起来,亿万树木于大地上破土而出。水流冲刷着凹凸的地表与一望无际的原野,在林中穿梭汇集成溪,溪汇集成江,江河奔腾至凹陷的地表,成为大海。

火焰从地底裹着金力磅礴喷出,要将流水驱回天顶,火与水再一次激烈地交锋,雷霆万丈。

烛龙静静地看着,它一闭眼,世间变得漆黑,唯有闪电的光芒耀亮了盘古的侧脸。

再睁眼时,滂沱暴雨已止歇,海中缓慢地游荡着奇异的虫虺。

盘古似乎为这绚烂的奇景而着迷,天空却渐渐坍塌下来。

“喝!”

他猛地举起一手,发出震彻世间的呐喊,将渐渐下沉的天穹托住。

那是鸿蒙分离后的第一声呐喊,旁观的衔烛之龙似乎被这原始的声音所打动,它离开了自己的位置,从光阴尽头飞来,仿佛想帮对方一把。然而盘古屈着的膝盖蓦然挺直,肩背扛住沉重的天穹,猛地站了起来!

时与空的两大造物主终于在此处相会,千亿颗璀璨的繁星迸发于鸿蒙深处,伴随烛龙盘旋的身躯,拖出无数闪耀的白线,归于盘古肩上所扛的湛蓝的天幕中央。

盘古顶天立地站起,天仍不断下沉,烛龙在远处一个盘旋,龙瞳深处映出的巨人身形不断拔高。天和地在巨人身上缓缓分离,几百丈、几千丈,乃至几万里。

盘古的眼中闪烁着亘古的星辰,犹如宇宙间的象形文字;的脚踝深深陷入大地,无数山峦拔地而起。

衔烛之龙带起一阵创世的微风,天地已分,它转身飞向北方最高的山峦,盘踞于峰顶,安静地欣赏盘古的杰作。

此刻他们尚不知对方的名字,更不知彼此是何物。烛龙的眼中是一个的巨人,盘古的眼中则是一条蜿蜒千里、青鳞金须、角射星芒、身周阴云缭绕的蟠龙。

盘古撑起天空,在天地间屹立了足足一万年,他与它无法交流,更没有语言,彼此默默做着自己的事。

那时候,大地仍是一片阴霾,最初的火光与雷霆、闪电隐于天际,万物逐渐安静下来。它们带着茫然而浑浊的双眼,在世间行走。

一万年后,烛龙盘踞于不周山顶,终于试探着开口,发出创世后的第二声嘶吼。

衔烛之龙是光与暗的尊神,它掌握着极阳与极阴,那一声龙吼纠结了充沛的电芒与光明磅礴喷出,光的洪流淹没大地。

它仅仅是在呼唤盘古,为了得到永恒世间两个孤独个体的彼此呼应,正如回答盘古的第一声“喝”。只不过这个举动,迟到了一万年。

它万万未料到这声龙吼,会在万物面前绽放出一道创世的金光,带给它们比生命更可贵的光明。它以一己之力光照四野,驱散了朦胧的晦暗,将笼罩旷野的雾气清扫一空。连绵群山的阴影斜斜投下,峰峦剪影在大地上呈现。

光芒驱除生灵眼中的灰障,树的向阳叶面闪现金光,一滴露水绽放着七彩华光落于地面。

它为树木镀上了年轮,为游鱼留下了鳞片,为万物铭刻了光阴的度盘。

生与死才从此刻开始。

所有的生灵抬起头,遥望同一个方向,就连盘古亦惊愕地望向不周山之巅。

烛龙仍安静地注视盘古,虺龙们寻到了它们的始祖,开始朝不周山聚集,龙吟声阵阵。

世界因盘古有了血肉,因烛龙而开始缓慢运转。

万物的创造者分离物质的混沌,光阴的造物师令它有了呼吸。

这只是一个开端,虽然它持续了整整十三万又四百年,然而光明正在眼前,万物已具雏形,千秋万世的故事正在时间深处开始酝酿。

盘古仍在欣赏他亲手创造的世界,衔烛之龙却已离开不周山。

如果说世间有什么生灵能逃过从存在转为消亡的终极推演,必然只有光阴的造物师——烛龙。烛龙存在,于是有了时间。

除此之外,就连盘古亦不能罔顾岁月的规则。所以盘古最终会倒下,数万年后,两大神祇注定只余下烛龙。

如今,盘古已度过了他漫长生命中的二十万年,或许原本他还能活得更久一些,而开天的壮举耗去了他太多精力,撑天的时光更在他的身上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他的肩膀渐渐垂下,长发化为银白,在肆虐的风暴中飞旋。

天与地已分得足够开,但他仍不敢松手,生怕呼啸的灵力再次将世界卷回混沌之中。无数生灵在他脚边兴亡、生灭、更迭、交替。每一个眨眼的瞬间,都有千万新的生灵呈现,再一眨眼,它们重归于寂。

盘古洞察生命的奥义,并清楚知道,自己也将等来那一刻。

在他死后,这个世界托付给谁?

烛龙暴风般卷过神州的每一个角落,所到之处俱掀起一道金色的光浪,呼啸着朝四周涌去。

比起盘古它自由得多。它亲眼见证了极西之处的大荒,千万朵红莲在岩洞的深处绽放,火舌卷着地底的金浆喷向天空,此起彼伏;红爪的天蛇胁生双翼,在火海中翱翔;黑曜岩灵披着一身刚硬的鳞甲,笨拙地在滚烫金浆中走动,红玉镶嵌般的双眼闪闪发光,望向天际。

极东的大海涛生云灭,云鹏入海,刹那幻为巨鲲,鸟羽散得漫天,化做成群候鸟,发光的鳞片则聚为鱼群,与鸟群一同掠向西北。

虺与角龙越来越多,争相跃上长空,跟随于烛龙的身后,借它掠过的气旋翱翔天上。虺聚成群,浩荡地追随着它们的始祖。

西南沼泥中浮出巨大的气泡,它们在静谧古泽的第一缕金光中破开,孕育出三头的豺、雷鸣的鸟、七目腾空的马……树木的青灵若隐若现,聚为树荫中发着光的婴孩,彼此追逐。

烛龙在不周山脚停了下来,角龙四散,回归它们的巢穴。

唯有一只懵懂的、孱弱的虺仍留在山脚,翘首而望。

烛龙回头看了它一眼。它是横亘千里的巨龙,这只虺则顶多像条巴掌长的小蛇,若非烛龙能洞察世界于微,或许根本发现不了它。但它还是看到了虺,烛龙对万物一视同仁,在他眼中世间万物不因力量显得伟岸,也不因体型而显得渺小。

烛龙示意它可以走了,继而转身腾空飞上不周山顶,闭上双眼。

这只虺又等了一会儿,直到山顶传来雷霆般的龙鼾,才茫然地左右看看,离去。

它的身上有许多故事,包括神的独断,魔的退让,以及人的崛起。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了,现在它还是蒙昧的。虺不知世界从何而来,又将如何演变,不知烛龙与盘古的伟大,唯一知道的事情只有——自己很弱小。

它忘了自己的来处,也没有腾空万里的龙力,既被带着到了不周山,便只得在不周山脚下的一条小溪边安家。

虺在溪流中寻找食物,朝不保夕是必然的。角龙群还不是最大的敌人,它们在距虺头顶不到一里的高空中搏斗、厮杀,争夺更靠近烛龙的山峰与地盘,为此扯洒出漫天金血,谁也没有注意到这只渺小的依附者。

虺要担忧的,是不周山外盘旋而过的怪鸟。每听风吹草动,它便一头钻进岩缝中瑟瑟发抖,露出脑袋,仇恨地目送捕食者离开。

大部分时间它没有吃的,连溪中马耳六足的冉遗鱼都能逆流而上,抢夺它的食物。

虺有几次被飞禽抓上半空,又摔在石上,差点便死了。它唯一的心思就是长出翅膀,能在天空中高飞躲避天敌,将欺辱它的飞禽撕成碎片。

下雪时,它在乱石搭筑的窝中目不转睛地望向不周山顶,期待烛龙醒来,好再一次体会飞翔的滋味。雪渐小时,它也会从藏身之处爬至岸边,于岩石上使劲地磨蹭腹部,想令那处长出坚固的鳞片。

盘古一天比一天衰老,神州也因此产生了缓慢的变化。

烛龙再睁开眼时,距上一次入睡并没有多长时间。它感觉到暴风在头顶肆虐,渡季的候鸟在混沌巨力下被肢解分离。生命越来越短暂,而气候酷寒。

角龙们缩进不周山的洞窟内避寒,极西之地的岩山阵阵咆哮,地面震动,极东的海浪一阵大过一阵。

烛龙朝山下望去,只看到远方大地中央,垂垂老矣的盘古勉力撑天,万物创造者的脚边聚集着担忧的兽群,生怕哪一天盘古倒下,天穹坍塌。

它的视线转而扫过茫茫大地,在不周山山脚处发现了仍是那么渺小的虺——曾经见过的面孔。

近百年中它长大了些,足有三尺了,然而对于烛龙来说,依旧是小得几乎看不见。虺努力地直起身子,盼望烛龙再次离山,带着群龙在浩瀚大荒中游荡。

烛龙担忧盘古,再没有离开的兴趣。自世间定型后,万物的生死便在它眼前转瞬而过。每一次闭上眼,都有无数飞禽消逝,再睁开眼,更多的走兽诞生。

这令它不禁产生了疑问:我见证生命之死,谁又见证我的消逝?

虺自然是猜不到烛龙脑中如此复杂的想法,它更努力地挺直了身子,期待地望向烛龙。

烛龙转过头,轻轻朝它喷了口气,并决定给它取个名字作为烙印,希望它比自己活得更长,作为自己的陪伴者。

这个念头令“钟鼓”得以诞生。

或许在烛龙开始思考自身寿数时,虺就已经注定不再是虺了,直至千万年后,它仍清楚地记得当初那一瞬间。

周遭一片静谧,烛龙的气息从不周山顶夹着一道青色的雷光,隆隆飞来。大地阵阵震荡,所有声音离它远去,虺不知发生了何事,乌黑的眼中映出一团璀璨光晕。

它立在石上不住发抖,下意识地想要逃离,以至多年后回想起这个瞬息,充满戾气的眉眼间颇带着点自嘲与愤恼,脸颊因此显得微红。

那一天,群山峰顶的暴风雪因烛龙的龙息而短暂沉寂,所有飘扬的雪片都以一个安宁的姿势凝在半空,虺于青光中舒展蛇躯,一股蠢蠢欲动、压抑了许久的咆哮在它昂首的刹那喷薄而出。

龙吼撼天震地,惊动了大地上的无数生灵,它的嘶吼仿佛宣告着自己的诞生,角龙们纷纷从洞窟内钻出,诧异地看着这只虺身龙声的异种。它是世间第一只有称呼的生灵,大荒年代中,纵然是两大造物主亦尚未知道对方如何称呼,而钟鼓——不周山脚的虺,已获得对它来说极为奢侈之物:名字。

钟鼓从未明白过烛龙分出龙息时的念头,那对它来说也成为不可多提之事,尽管它常常忍不住猜测,烛龙的那口龙息是否事出偶然。

它从未印证过,也从不想印证,最后固执地说服了自己,并清理掉所有刨根问底的人。<!--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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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鼓不承认光阴的造物师对自己的青睐仅是随便动了个念头,更不承认自己是无数个因与果首尾衔接中的一环。

但事实摆在那里,没有这只虺,也会有下一只虺乃至千千万万只虺,它们成为神话传说中进行到这一步的因子,每一只,都能在烛龙动念时承载它的造化之力。

然而钟鼓依旧执著地认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也是偶然中的必然。事实证明,它的确是,后世再没有一条龙像它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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