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同样是一言未发的董厥缓缓跟了上来,伸出手,本想拍拍刘扬的肩膀,但他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去,淡淡地开口道:“走是为智者,不走是为仁者,仁者和智者当然难以抉择,不过身为武将,老夫觉得周泰等人的想法无疑是正确的,但是我看得出,侯爷心里似乎还有疑问,董某只想跟侯爷说一声,无论你的最终决定如何,董某一定遵从。”
刘扬回过头,看了看眼前这位胡须发白的老者,感激地点了点头:“老将军,毅恒这一路上承蒙您的照顾,这才能走到这里…就像您所说的,走为智者,不走是大义,两条路只能选一条的话,晚辈的确两难。”
大帐设在一作丘陵的顶部,从上往下,可以看到十几万跟随着他来的人正井然有序地朝前进发,因为害怕引起平民百姓的恐慌,前方被堵截的消息并没有散播开来,但其实就算真的传播了,刘扬相信,这些跨越了千里之遥跟随着他从上京赶到这里的百姓们也不会有太多的恐慌,因为他们相信,他们身旁的军人可以保护他们。
六十多个日夜,历经了大大小小上百场战役,现在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他们绝对有理由相信,没有人可以阻挡他们前进的步伐。
“老将军!”刘扬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看董厥,说道,“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侯爷请说。”董厥郑重地说道。
“以现在的速度,从这儿到嘉麦关,大约还需要一天的功夫,我看大伙儿也已经很累了。”刘扬看了看四周的地形,接着道,“这里的地形,算是比较开阔,有利于我们骑兵机动,所以请老将军安排让大伙儿先在这简单地安营扎寨,休息上一两天。”
“这个没有问题!”
“另外请老将军帮我抽调三百死士!”刘扬抬头看了看远方,暮色的慢慢笼罩了群山,
此刻残阳如血,燃烧的天空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一般狰狞无比。
十几万人如同蚂蚁一般缓慢而又坚定地前行,虽然看起来密密麻麻,但却依然井然有序,走在最前面的是开路的军士,接着是一些身体比较强壮的平民护卫队,然后是用马车拉载着的老弱妇孺、辎重和粮草,接着才是官员、商人,再之后是一些比较强壮的跟随而来的平民百姓,两翼则不时有巡逻骑兵队来回巡视,随时准备应付骚扰,队伍延伸了足足十几里长,像天地间一条蜿蜒爬行的虫子一般,艰难但又坚强地前进,再前进。
“死士?”董厥稍微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道,“此非为将之道,你身为三军主帅,身系十数万人安危,乃至帝国的未来,这种闯关斩将的事情,有老夫代劳即可。”
“老将军果然慧眼,晚辈并不是没有想到这一点。”刘扬把披风一盘,随便找了块石头,坐了上去,“只是这队伍之中,对淮阴郡地形还算是比较熟悉的,就只有我一人。”
“这个我知道,去年号称蔡家军十大猛将的徐庆被你搅得是狼狈不堪,丢了半个灵州,但据我所知,你那是在淮阴南部,这淮阴北对于大家来说,顶多算是各有千秋,老夫年轻的时候,也曾经在淮阴出任过陷阵都尉。”董厥看了看刘扬,伸出胳膊肘,拧巴起一块肌肉,“老夫虽然已经年过六十,临阵斩将,却不在话下。”
“我当然相信老将军的实力,所以其实还有一件事情要拜托您。”刘扬微笑着站了起来,“徐庆此人好大喜功,而且对去年之事耿耿于怀,所以才亲自领兵急速南下,情报上显示,大约还有十天功夫便会赶到这里,不过按我的估算,可能用不到十天,六天,我估摸着顶多还有六天,他的人一定会出现在这。”
“六天…这未免太快了些,从这到南阳,起码一千六百里的路。”董厥有些迟疑。
“不快!轻骑兵的话,补给充足的情况下,可能五天就可以赶到。”刘扬想了想,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份随身带着的地图,展开了说道,“老将军,从昌城到南城这一带,我们走过的时候,您可记得有一条峡谷?我想请老将军带一支人马,在那设伏,不求击败他们,只要能帮我拖延五日,我便可以保证这十几万人,安安全全抵达南河。”
“你放心,别说是五日,就算是十日,我也敢跟你打包票。”董厥拍了拍胸口,“只要你给我五百精兵。”
“五百太少,老将军,我给你两千皇家铁骑,另外再拨调五百精通各种工事的黑鹰卫归您指挥。”刘扬狠狠地把拳头一缩,在空气中一挥,道,“我们要打到让徐庆几年之内再也生不出打仗的念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