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让他停了一会儿,他看了看劳伦斯,嘴角向上翘了翘,接着说道:“跟我来。”他们手中仍然拿着手枪和剑,跟着他沿着池塘蜿蜒的边走着。紧挨着绿色沙丘,有一个巨大的用泥砖建造的拱形建筑,和青草变黄后的稻草一个颜色,只有一个拱形的开口可以向里看。对面墙上有一个小窗户,阳光通过窗户照亮了屋子,里面装满了泛着光的水。
“你可以把这个开口扩大,让他喝水,但一定要小心,不要把屋顶弄塌了。”塔肯说。
劳伦斯警惕地看着绿洲对面的骑马人,泰米艾尔盯着他们的背影,劳伦斯让军械维护师普兰特和两个高一点的中尉去帮忙。他们拿着沉重的槌棒和一些探查棒,很快从粗糙的开口边上拍打掉许多砖,足够大后,泰米艾尔兴奋地把嘴伸进去,大口地咕咚咕咚地喝了起来。他抬起湿漉漉的鼻子,用又长又窄的分叉舌头把水滴舔干净。
“噢,真是太好喝了!太凉快了!”他身心放松地说。
“它们是在冬天用雪堆起来的,”塔肯说,“大部分已经不使用了,现在空了,但我希望我们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个。这些人来自玉田,我们在去和田的路上,再有四天,我们就能够到达这个城市了。泰米艾尔可以想吃多少吃多少,不需要什么定量配给了。”
“谢谢,我更愿意谨慎一些。”劳伦斯说,“请问一下那些人,他们是否可以卖给我们一些动物。我相信泰米艾尔愿意换个口味,不用整天吃骆驼。”
有一只小马腿跛了,它的主人愿意用五两银子和他交换。“真是狮子大开口,”塔肯抱怨道,“他不可能再得到这样的价钱了。”但看到泰米艾尔欢快地享受着美味,劳伦斯觉得物有所值。出售者同样也很高兴地看着货物的命运,他到了另外一个骑马人的身后,和另外四五个人立刻离开了绿洲,迎着不断升起的薄雾向南远去。剩下的骑马人都留在那里,在一些小草堆的火苗上烧着泡茶喝的热水,越过池塘偷偷向泰米艾尔望去。泰米艾尔正躺在白杨树的阴凉地,偶尔喷喷鼻息,除此之外,一直处于混沌的睡梦中。他们可能只是为马担心,但劳伦斯开始担心他轻易给骑马的人这么多钱,会让他们认为自己很富有,刺激他们的贪欲,因此他让手下人密切关注对方的动静,只有两人一起做伴才可以去开口处喝水。
让他感到放松的是,光线渐渐弱下来后,骑马的人拆了帐篷离开了,一路上,马蹄飞奔,扬尘四起,在微光中形成一层薄雾。最后,劳伦斯自己走到开口处,跪在边上,直接捧起冰冷的水放到嘴里,水非常新鲜,比他在沙漠里喝过的水都要纯净,只是由于一直存在隐蔽的土砖中,所以带着点泥土的味道。他把湿手放在脸上和脖颈后,擦去皮肤上堆积的黄棕色泥土,像品尝甘露一般,又喝了几捧水,然后又站起来,检查了一下他们正在搭建的帐篷。
水桶再次被装满了水,又变得沉甸甸的,只有骆驼对此不太满意,但也没有不高兴。它们没有像往常那样,在装货物时又吐气又踢打,而是平静地接受着自己分内之事,急切地把头伸到水旁柔嫩的绿色灌木丛中。群情振奋,年轻一点的孩子甚至在冰冷的夜晚拿干枯的树枝当球棒,把一双卷起来的袜子当球打起来。尽管劳伦斯已经命令他们把所有的**都倒出来,在进入沙漠前都装上水,但他仍然看到一些长颈瓶在被传来传去,里面肯定装着一些比水重的东西。此外,他们还吃了一顿美餐。在水边上,他们找到了一些野生的洋葱,苏刚把干肉和谷物以及洋葱放在一起做了炖菜,并说这菜非常适合人类消受。
塔肯拿到了自己的一份,在远一点的地方支起了小帐篷,低声地跟鹰说话,鹰吃了两只青蛙和两只迟钝的老鼠,然后被包在了笼子里,一动不动地待在他的手中,沉默无语。这种孤立并不完全是他所愿意的。劳伦斯没有对手下人谈起他的猜疑,但那天早上,他对塔肯失踪所表现出的愤怒即使不说,谁也都能看出来。无论如何,没有人会理解他以这种方式突然离开。最糟糕的是,他可能故意让他们陷入困境。当然,如果没有骑马人偶然给他们留下的踪迹,他们也不能独自发现这片绿洲。他可能想抛弃他们,让他们陷入无法预知的命运中,而偷走一头骆驼和足以维持生命的水逃命。发现绿洲后,他可能会回到他们的队伍中,但他的离开只是为了在前面侦察吗?劳伦斯无法相信,为什么一个招呼也不打?难道也不需要一个同伴?如果不能完全证明判断有误,这些答案都不令人满意。
如何处置他也是一个难题:尽管劳伦斯不愿意和一个不能信赖的人前行,但没有导游,他们将无法前进。而且他无法想象如何找到另外一个可以做导游的人。至少,他下定决心,到达玉田后再作决定。即便塔肯不想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他不能把这个人独自扔在沙漠里,至少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不能这么做。这时,塔肯独自一人在一处。当手下人开始打算睡觉时,劳伦斯平静地安排格兰比加强对骆驼的警戒,让手下人认为只是担心骑马的人返回来。
太阳落下去后,蚊子围着他们嗡嗡叫着,甚至用手捂住耳朵也无法挡住尖细的噪声。突然传来了一声解脱的嚎叫,很显然是人的声音,接着骆驼叫了起来,四处乱窜。营地中央传来了马的顿足声,还有骑士大声下命令的声音。地上,篝火的灰烬被长长的粗筛般的树枝拖得散落开来。
泰米艾尔从帐篷后坐了起来,大声吼叫着,骆驼全都更加疯狂地在足枷里挣扎,许多小马嘶叫着跑掉了。劳伦斯听到枪声从各个方向传了过来,白色的枪火在黑暗中闪过。“该死,不要浪费子弹!”他咆哮着,抓住了脸色苍白、惊慌失措的年轻的艾伦,此时他用颤抖的手拿着枪,向帷幄后哆哆嗦嗦地退去,“放下,如果你不能使用它的话。”劳伦斯说。枪落下时,他刚好接住。这个男孩跌倒在地,血从肩膀的枪伤处流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