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们神情紧张地走在集市的街道上,眼睛盯着阴影处,但他们担心的另外一次伏击并没有发生,当地人只是笑着从货摊后向他们招手,甚至龙们也发出邀请,让他们过来看看,买点什么,有些甚至吹着笛子,泰米艾尔不时停下来,尝试着用塔肯开始教给他的龙的语言进行一些回应。当泰米艾尔走过一个中国人脸孔的商人边上时,这个商人从货摊后走了出来,跪在地上,以示恭敬,同时困惑地看着其他人。
塔肯准确无误地领着他们穿过龙聚集区,绕过一个有着精美彩绘的小清真寺,寺前挤满了人,甚至还有一些龙也都跪伏在柔软的丝绸垫子上。走到市场边缘,他们到达了一个巨大的亭子里,这个亭子用高大细长的木柱支撑着,上面是用帆布做的顶子,周围到处都是白杨树形成的阴凉地。这个亭子很大,不仅能够容纳所有的人,甚至泰米艾尔都能舒服地在里面休息。劳伦斯用日渐减少的银币为泰米艾尔买了几只羊做正餐,他们自己则吃羊肉、洋葱和潮湿的甜葡萄炖成的肉饭,还有烤面包片,喝柠檬水。
“明天我们把剩下的骆驼卖掉。”把所剩无几的东西收拾好后,塔肯说。大家在亭子里安置好后,都舒服地在毯子或垫子上打着瞌睡。他正用苏刚扔掉的羊肝喂鹰,“从这里到喀什葛尔,绿洲之间的距离并不远,我们只需要带够一天的水就行了。”
没有什么消息比这个更受欢迎了,人们马上对他们的安全穿越有了巨大的信心,身体和精神上都恢复过来,劳伦斯却打算留有一点余地。找到另外一个向导需要花费时间,周围的白杨树飒飒地响着,提示他时间已经很短暂了:树叶开始变成金黄色,这表明秋天已经到来了。
“你和我走一会儿吧。”当塔肯把鹰放进笼子里,悬挂好后,他对塔肯说。他们一起走了一段路,回到了市场的巷子里,商人们开始把东西打包,把麻布袋展开,盖在货物上,准备离开。
街道繁忙而拥挤,但大家听不懂英语。劳伦斯在最近的阴暗处停了下来,向塔肯转过身来,塔肯脸上流露出疑惑的表情,“我希望你明白我想对你说什么,”劳伦斯说。
“上校,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得不麻烦你解释一下,”塔肯说,“但是可能这样最好,可以避免为什么你不愿意对我坦诚相见。”
劳伦斯停了停,这对他来说,是又一次半嘲弄性质的更加狡猾的表现,因为塔肯不是傻瓜,在四天里,他并没有完全避开大家的视线。“那我不得不说,”劳伦斯更加尖锐地说道,“到目前为止,你已经把我们成功地带到这里,对于你的付出,我不会不领情,但内心里,我对于你在沙漠中不打招呼抛弃我们的行为感到很不满。”
“我不想听什么借口,”看到塔肯眉毛抬了起来,他加了一句,“当我不知道是否该相信这些借口时,我认为借口没有用。但我要你发誓,没有得到允许,你不能再次离开我们的帐篷——我不想再发生不打招呼就离开的情况。”
“嗯,对不起,我无法让你满意。”塔肯想了一会儿说,“除了责任感外,我从来不希望让你认为做了一个赔本的买卖。如果你愿意,我非常乐意就此分手。你可以在一周或两周,或许三周后找到一个当地的导游,但我相信这也并不意味着什么,你当然仍旧相信可以比‘忠诚号’带着你们更快地返回英国。”
这个回答完全避开了要求的承诺,直接把劳伦斯引到了这个新话题上:他们不能轻易放弃三周或一周的时间——如果开始时他们对于前景没有一个乐观估计的话,因为他们既不懂当地接近土耳其语而不是汉语的语言,也不懂得当地人的习俗。劳伦斯甚至不敢确信,他们仍然在中国人的领地里,或者在一个小一点的公国里。
他压抑住愤怒,重新猜疑起来,尽管喉咙里使劲地压抑着,他还是迅速作出了回答。
“不,”他阴沉地说,“我们不能浪费时间,我想你很清楚这个问题。”他补充说。塔肯的口吻不可理喻得变得温和了,但是有点太温和了。从他的表情里能够看出些问题,好像他明白他们特殊的紧急情况。兰顿上将的信仍然保存在劳伦斯的口袋里,但现在他想起了,信刚给他时,密封的红蜡变得柔软,上面有许多污渍,带着信穿越千山万水,非常容易把信打开,再把它封上。
但是在谴责的暗示下,塔肯的表情并没有改变,他只是鞠了躬,温和地说道:“如你所愿。”然后,转身返回了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