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段时间,杨坏仍然呆呆的望着那个站台,既怒不可遏,又伤痛欲绝,整个心里都充满了对孟惊龙焚天化地的仇恨,却只能仰天苦笑无可奈何。手腕脚踝,此时此刻已经各自扣上了一根巨大且粗的短链,结在链头的那个活扣是圈形的,有两寸宽,半寸厚,能活动,带着机关,只能扣紧却无法松开。为了救下杨兰的性命,杨坏往自己手脚扣的时候,扣得特别特别的紧,就这意味着,从此以后,这四条锁链成了他身体的一部分,不管何时何地,他都得无条件的承受四条锁链带来的重重压力和阻碍。扣上之后,杨坏骤然感到身体增重了许多,那种极度的不适就像当初全身被包住一样,难受得想要冲出去杀上几千个人才能泄尽心底那股子膨胀的怒火。
已经落入了孟惊龙的算计之中,只能按着他说的去做,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一切一切都晚了。
杨坏只能仰首向上,对着那团圆圆的高天发出如同鬼哭狼嚎的哀叫。
没有人知道他,也没有人理会他,更没有人会问起他。他的娘亲死了,甚至不能为她垒上一坯黄土。杨坏只觉得欲哭无泪欲诉无声,真想一头撞在地上,就这样死了去,免得再活在世上丢人现眼。
想死的念头着实不止一次地产生过,然而每到快要付诸行动的时候,杨坏又自己放弃了。
他不服气,他不甘心,他不平不愤气冲云天,就是死也得要将孟惊龙那个恶贼干掉之后才行,否则,死一千次死一万次也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
你要老子痛苦要老子死,是吧,老子偏偏不死!不仅不死,还要更好的活下来,老子要活得潇洒,活得快乐,活得让你眼红让你自杀,老子就是要一直这样轰轰烈烈地活下去,直到有一天将你千刀万剐粉骨碎身地惨死在老子的面前!
杨坏强自吞下两口又酸又苦的泪水,艰难地将那个包着娘亲头颅的包袱取下,拖着巨大的铁链,举步维艰地放到巨石旁边一尊较低较矮的石头上去,双膝一软跪下来,拜倒地上,泣不成声。
“娘,孩儿对不起你,孩儿连累你了!”
“娘亲,孩儿给你叩头,给你拜坟来了!”
杨坏血红着眼睛,发出低沉愤忿的叫号。
就在这个下午,天空变色,寒风呼啸,开始是冷冷的雨,之后是雨中杂着沙子似的细雪纷纷扬扬地落,快到黄昏的时候,整个天空浑沌一团,寒风越发地凶猛,好像一只怪兽在横行霸道地肆虐,撕扯着大地,席卷一切,不一会儿天色更暗,大朵大朵的鹅毛大雪便从黑压压的天空里茫无过际地飘落下来,地面上很快就白了,张笑莲的那颗人头、还有杨坏的全身都白了。雪花扑簌扑簌地落,寒风呼啦啦地吹,到处都是一片出奇的冷。扣在手上脚上的巨链,冷得入骨,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杨坏摒弃到了意识之外,他的心中只有死去的娘亲,想着娘亲的一点一滴,想着她对一个并非亲生的儿子的付出,一边想一边落泪,直到泪水落尽,眼睛肿得又红又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