耸人听闻的杀戮仍在进行着,韩琮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就在他的藏身之地——一片湖泊之中,微妙的血腥味扩散开来,惨叫声阵阵传到水底,目光锐利的兵士们逡巡着,搜找着可能有人藏匿的地方,每一处灌木、树洞都被翻找过,不算太大的绿洲很快被翻了个底朝天。
其间也不是没人将目光投向貌似平静的湖面,只不过碍于视线,除了先乱放一阵箭雨之外,也只有数名抱山境的校官用神识细细探寻着水底,最终也是一无所获。
就在韩琮暗暗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前方的水草中突然传出轻微的响动,在韩琮吃惊的目光中,一名穿着华贵的中年人从纷乱的水草中挣扎出来,鼓动全身气力维持着呼吸,像极了在水草中翻腾的鲶鱼。
军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韩琮脸色一变,迅速拍出一道水蓝色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将那中年人包裹住,在对方惊骇的注视下,一道若有若无的门户出现在水底,浩瀚的气息一散发,顿时水下的动静全被抚平。
中年人张大了嘴巴,正要惊叫起来,便收到了韩琮噤声的手势,这人想来也是见过些场面,很快便平静了下来,乖乖地趴在水底一动不动。
箭矢破开湖水的声音响起,上百道厉芒向两人所在的方位游来,中年人露出忧色,用接近乞怜的目光看向韩琮,只见韩琮不慌不忙,剑指数点化作片片水光,将箭矢一一挡下,过程中只有低低的水泡破灭声。
岸边的军士听了一会儿,在确认水下没动静之后,转身便砍下了几个人的头颅,这些都是刚刚在湖泊附近汲水的人。韩琮和中年人在水底待了半个时辰之后,上方再也没有动静传下来,中年人激动地就要站起,韩琮却一抬手将他压住,摇了摇头。
中年人有些不解,却还是强自忍耐着,直到一刻钟过后,又是一阵急促的箭雨落下,强劲的弓弦声听得他头皮发麻。急射过后,水下忽然传出声声爆鸣,猛烈的冲击波在水底形成,如同炸雷般的动静传开,中年人似乎想到了某种可能,脸色惨变。
当他看到韩琮仍是不为所动的神色时,心头又不知为何突然一定,这位小大人如此镇定,想来这应该也不是什么问题吧。
果然如他所想,韩琮并没有让他失望,甩手抖出一道银芒,每当一道冲击涌来,韩琮便会在璀璨的银芒上弹指一击,银光闪烁间,所有暗流都被瓦解消弭殆尽。
千机弩与轰天雷两波攻势过后,韩琮静静凝听着上方的动静,直到轱辘碾压声响起,渐渐变得微弱,他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千机弩车与轰天雷井移动,这些人这时候才是真正要离开了。
韩琮有七分把握肯定,风云两营肯定不是对此地完全放心,只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才会草草结束对此地搜天彻地的行动。
澹台云洲调遣亲信的风云两营来做什么?而且一来就是要灭门绝户的态势,分明是要灭口,抹杀所有见证今日事变的人物!
澹台云洲的所作所为,完全可以构成屠城罪,如果放到大殿公堂上审论,刑部、吏部的那些法家、儒家分子绝对会第一时间扒了他的官服。韩琮万万没有想到,为了击杀
这名敌首,澹台云洲竟会以这种决绝、极端的方式破城杀敌,甚至血腥地抹灭所有证据!
看着韩琮的脸色一刻三变,塞骞心里有些忐忑,良久后才敢小心地陪笑问道:“这位……军爷,上面的那些乱军可是走了?”对于这位实力莫测的年轻人,他的姿态放得极低,不亚于面见一些宗派大佬和商盟巨擘。
乱军?韩琮被塞骞的话弄得有些好笑,大虞最精锐的羽苍军部队,竟然会被称为乱军?这还真是讽刺。
“阁下大可以放心,上面的人已经走了。”韩琮摆了摆手,让塞骞吃下了一颗定心丸,此刻他甚至有闲情观赏起湖底的水光景物来。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塞骞对韩琮又是好一阵夸赞,都是什么年少有为、义薄云天云云,倒是让韩琮有些脸红,轻咳一声打断了塞骞的滔滔不绝,随即韩琮面色变得严肃起来:“实不相瞒,我与外面的那些军人同属一列,都是出自大虞羽苍军。”
塞骞顿时如同遭道五雷轰顶,磕磕巴巴地道:“军、军爷……莫非是在说笑?”但是见到韩琮一副认真的模样,塞骞倒也很快压抑住了心头的波动,开始介绍起自己的身份来,交谈中韩琮得知,原来塞骞是一名大仪皇朝的军商,所谓军商,即是身有军中爵位的商人,在此地行商已经十多年,甚至还身兼了绦城商盟的执事一职。
军商?韩琮倒是听说过,这些人借军方背景经商,借着先辈的功名获取大量利润,虽然没有祖上光耀,却也能为后辈攒下大笔资产,将一个家族发源流长,有些人甚至凭此越做越大,结交权贵,反而拥有了更大的权势地位!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很奇特的群体。
“小兄弟肯搭救我这条性命,恩情厚重如山,不可不报,若不嫌弃,这些金白之物你尽可拿去。”见到韩琮平易近人,塞骞也不再那么拘束,眼珠一转掏出一叠闪闪发光的金票,看面额就足足有十万之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