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天忙道:“唐先生,快请进。”
这时候口红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灵动睿智的目光与唐振邦精光四射的眼光对峙片刻,双方都忽然笑了一笑。口红手中领着茶壶,陪同王天一起走进客厅。
一番客套之后,心中依然惴惴不安的口红带着唐晚晴离开客厅。
何止是口红心中忐忑焦躁?其实唐振邦在眼神和口红的目光交汇的瞬间,心神也受到剧烈的震颤,直到口红袅娜的身形和女儿唐晚晴一起走进厨房时,唐振邦才轻轻吐出一口浊气,淡然道:“好一个女中豪杰。”在路上女儿唐晚晴就已经向他介绍过口红,当然了那些所谓的介绍也仅仅只是很肤浅的一点认识而已。即使是王天也并不能完全了解口红的底细,何况是唐晚晴?
王天一笑,能够在这个时候见到唐振邦,他确实感到万分高兴。
唐振邦右手端起杯子,向王天面前一晃;与此同时,王天也端杯在手,面对唐振邦来势汹汹的杯子,他只能五指松开杯子,以手腕上挑,拇指在唐振邦的杯子边沿轻轻一弹,其余四个手指连同手臂向下攫取,再次将下坠得距离桌面不足五公分的杯子抓在手中。手臂反挑,以肘部外关节,迎击唐振邦再次斜落下来的杯子。
“叮”的一声轻响。
两人手中的杯子轻轻在虚空碰了一下。
唐振邦脸上的神色又惊又喜,短短半年时间不见,王天的功夫又有突飞猛进的增长。“看来你这半年时间里,奇遇颇多啊,功夫都变得这么厉害了。”
王天谦逊地道:“好像是吧。”
唐振邦转移话题,语气变得轻快无比,“口红小姐的功夫也非常不错。你能和这样的高手在一起,功夫有长进也是件很正常的事。”
既然唐振邦这样说,王天也不好解释,只得陪笑道:“对对对。唐先生目光如电,令人佩服。”
唐振邦听了王天的赞许之语,却没表露出欢喜的神色,反而面色一沉,噶声道:“王天,你怎么也变得虚伪客套起来了?不像当初我在暗夜中遇到的那个王天,还记得我从你们学校的围墙外,翻跃墙头,与你会面。那时的你,虽然很拘谨,但是很豪爽,大有武人风范。”
王天苦笑道:“唐先生,我想您是误会了,我确实很佩服你,堂堂的太极名家,武术宗师。”语声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变得有些深沉和冷峻,“既然如此,那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听唐晚晴说你打探到了我师傅的底细。”
唐振邦眼睛一亮,两道精光流转,嘿嘿一笑。“这才是你小子今天的主题嘛。我并不能确定,这也是别人告诉我的。”
王天略一颔首,见唐振邦面色凝重无比,自然屏气凝神,静听唐振邦下文。
唐振邦略微调整一下思绪,眼中依然闪烁着睿智的冷光,一席话娓娓道来,“你所说的坟墓中的老人,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精武英雄陈真。”
王天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可是我听说半个多世纪以前根本没有着过人,而且各种官方或是民间的记载都没有记录这个人的资料。”
显然对于王天此时的激动反应,完全在唐振邦的意料之中,所以唐振邦的神色还是那样的冷静,如古井不波,“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我也不相信。我曾专门走访过上海和天津两地武术界的一些元老人物,当我把你说的杀拳的招式比划出来时,他们都说杀拳出自陈真之手。当年就是因为这路拳法太过霸道刚猛而被成为杀拳,也正是因为陈真为国为民的大侠英气,各方势力都想将此人除之而后快。你也知道那种兵荒马乱的岁月,什么事都可能发生。如今各种影视剧中流传的版本几乎都是,陈真为替被日本人所杀的师傅霍元甲报仇,怒闯虹口道场,最终和日本人同归于尽。”说到这里,唐振邦端起杯子,呷了一口茶。
王天只觉得脑子里轰轰轰的乱响着,心中一片空白。
唐振邦喝茶润润嗓子之后,又接着道:“根据那些元老人物的说法,陈真并没有死,而是身受重伤,被人带走,从那时起,世间就在也没有人听到陈真的下落。其中天津静海的一个迷踪拳老武师,跟我透露这样一个消息。陈真当年怒闯虹口道场时,他才有十四岁,他在精武门打杂,偶然间听到精武门得力干将陈公哲说,陈真身在南方。所以我推测,所谓的南方,应该就是K省。”
王天回想着十年时间里坟墓中老人的容貌变化,似乎十年前和十年后的今天一点变化都没有,而且即使是十年前那个风雪交加的寒冬时,王天依然不能看出老人的年岁是多少。
王天印象这的老人一头白发,满脸皱纹,精神矍铄,言语清晰,说话时条理分明,行止之间,异常灵敏,绝非一般的耄耋老人能比。而且后来老人死后,王天也和警察局的老局长见过老人的容貌,与生前一模一样,脸上的皮肤触手之处,极为柔软,感受到一片冰凉,以及没有呼吸,除此之后,与活人没什么区别。
想到这儿,王天隐隐意识到一些什么,却抓不到半点头绪。
唐振邦说出自己的定论,“我想,综合种种迹象来看,那个我父亲当年见到的乞丐、你的师父应该就是同一个人——半个世纪前纵横中国大地,名扬上海滩,令洋人闻风丧胆的精武英雄陈真。”
王天身子一颤,险些跌倒在地,他又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在武田正雄的庄园里遇到柳生旦马守时,柳生旦马守说的那些话。
其实,能够成为精武英雄的传人,对于任何一个武人来说,那是莫大的荣幸。
王天逐渐将自己的混乱的心神平静下来,喃喃自语道:“半个世纪前,陈真以他的中国功夫痛打侵略者,现在我则以他的功夫教训狂妄自大的日本人,难道这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