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的确是一间小屋,是方形的,长宽都不过一丈多点。但是这是思霞城中极小数没有在一个月前那场浩劫中遭难的屋子之一。它原本是城中一名富商的家业,正好还是那富商的女儿的闺房。在那场浩劫中,这富商一家人都遭了难,这个院子里几乎所有的房间也遭到了不同程度的损坏,可唯独这间布置得十分是雅致的卧室却较为完好地保存了下来。在思霞城的清理工作基本结束后,灵千烨就把羽英安置在了这间屋子里,也将就外面还有一间破坏还不算十分严重的屋子,正好可以让奇兰琬住在那儿照顾羽英。
这时候,这间小小的卧室里已经挤满了人,已经不是奇兰琬在照顾羽英,而是反过来,由羽英在照顾奇兰琬了。
灵千烨和风临大踏步走进左厢,来到这间小屋前。两扇暗青色的房门开着,门口站着羽氏两兄弟,像是在充当着这间屋子的守卫。看见灵千烨和风临过来,两兄弟一齐行礼,招呼着:“城主!大哥!”
听见羽氏兄弟的叫声,屋里所有人都回过了头。灵千烨点点头,没有顾得向羽氏兄弟还显着红色的眼睛看上一眼,就走进了屋里。风临走在后面,悄悄问羽子烈:“四妹是怎么回事?”
羽子烈神色中有几分尴尬,呐呐地道:“是,是小妹,其实我也不大清楚……”
风临还没有说话,灵千烨已经穿过人群,走到东首那张雕花大床边,看了看正躺在**的奇兰琬,后者的双眼轻轻地闭着,一颗小小的泪珠还挂在左眼睫毛上。灵千烨微皱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他身边,天氏兄弟一左一右站着,两兄弟都没有说话。在两兄弟的后面,一个声音生平第一次带上了怯生生的色彩:“灵叔叔,是我……”
灵千烨转过身来,看到说话的人,那是羽英。此时,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极为爽朗的姑娘,正红肿着眼睛,脸上带着一丝憔悴,轻轻地道:“我不知道他们还没有告诉四妹,天城主的事情。那时候,四妹出去给我端药了,哥哥们把他们一路上的事情都告诉我,正好四妹端着药回来,我觉得她和我一样可怜,就忍不住说了句:‘哎,没想到现在你也和我们一样了!’
“我只看到兰琬脸色忽然大变,说:‘大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惊讶了,就问:‘难道你不知道吗?’哎,也怪我那时没有注意,没看到哥哥们在使劲地对我打眼色!就听见四妹说:‘果然如此!果然……我爹爹,他果然……’然后就倒了下去……”她低下了头去,不敢看灵千烨的脸色。
正当这时,奇兰琬的双眼轻轻地张开了一线,在朦胧中看到了灵千烨,她似是忽然反应过来,连忙小声道:“灵叔叔,您别怪大姐,玉儿,只是忽然,没有了爹爹……”她小嘴一张,似乎又要哭出来了一般。
床边的灵小月、灵兰、风临纷纷来安慰她,天翔和羽天宇也挤了过来,关切地看着奇兰琬。只有羽英还低着头,没有说话;天氏兄弟也低着头,撇着嘴,紧捏着双拳,似是强忍着不发出一丝哭声。
灵千烨紧皱着眉头,环顾着身边这一群沉浸在悲伤里的少年,忽然朗声道:“怎么了?为什么一个个都哭哭啼啼的样子?天塌了吗?”
众少年都被他这一声惊住了,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灵千烨停了一下,又说起来,他那俊朗的声音,仿佛化着一缕缕轻烟,要飞上九霄,传遍东圣大陆,让所有还在悲伤的人类都听见一般——
“不错,我们的折损太大了!风临,七年前就失去了师傅;斩劫的师傅、轻蝉的爹爹,也在三个多月前英勇就义!无尽的悲伤,我们还没有来得及遣散,灾难又至!思霞城主、舞羽堡主,现在又是秀春城主,这东圣大陆上的三大领袖,先后把自己化作了飞灰,使我们东圣大陆上每一个人类,都如同失去了父兄,变成了孤儿!”他的声音渐渐低沉,却又蓦然高涨:“但是,没有父母的孤儿,就可以任凭悲伤来折磨自己吗?就可以自暴自弃,无所作为了吗?我们要想想,是什么原因,导致我们南华人类如此的灾难深重?是什么原因,让我们一个个失去了父亲,失去了亲人们,一个个变成了孤儿!如果,我们还记得原因,我们就不应该,也不用如此地伤心,我们要把悲伤埋进心中,擦干身上的血迹,继续我们的灭魔大业,为南华人类,争得一点生存和发展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