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没见过这样精巧美丽的东西,她的妆匣里,最贵重的不过是支素银簪罢了。
梓蓉打开镜袱,拿了簪子在头上比划。
雕着缠枝花的六角铜镜中,女子乌发如云,红唇嫣然,黑白分明的一双眼睛里仿佛盛了秋水,澄澈清明。她一直知道,自己是个美丽的女子,而此时,红宝镶嵌的双股并蒂莲花簪斜插入发,更给这种美丽增添了几分精致味道。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梓蓉取下金簪,轻轻的抚着上面的并蒂莲花,少顷,轻轻一叹。
沈娘子病倒第三天,沈家医馆门前的‘歇业’牌子终于摘了,医馆正门大开,梓蓉早早便起身,着了男装坐堂。
因着这是她掌家后的第一天开门营业,众人都很慎重,药材再三清点,桌椅擦抹的干干净净,一溜红泥小火炉旺旺的烧着,随时都能煎药。
医馆很快就上了人,梓蓉从小就是个拿汤头歌当催眠曲、拿穴位图当识字谱的主儿,虽说年不过十五,然医术却颇过得去,切脉问诊,毫不吃力。
沈家看诊的地方是大厅旁设的小格子单间儿,地儿不大,不过是一桌一床两凳而已,用布帘子将内外隔开,单间儿内的情形外头人看不见,却能听到里头声音。
外头是七八张长条凳子,此时候诊的人已经占了大半。
伙计们称药、收银、算账、端茶倒水招呼病人,全都是做熟了的,医馆里虽然热闹却井井有条,丝毫不乱。
大概是之前的哭穷有了效果,到目前为止,并没有一个赖账的。
正忙活着,却见一身穿蓝色绣竹节锦袍的年轻男子迈步而入,那男子极出色的相貌,更兼风度翩翩气质出众,一进门,便吸引了众人的主意。
徐良瞧着像是位贵客,忙上前迎接:“您好公子,是看病还是抓药?”
“请问沈姑娘在么?”男子声音温朗,听在耳中极为舒服。
徐良一愣,随即将人打量的仔细了些,“您是……”
“敝姓吴。”
徐良一听,立时明白过来,沈家欠吴家银子的事儿几乎整个昆州城都知道了,更何况他这当伙计的,虽不知他来意,然态度已是十足恭敬,他忙打了个千儿,笑道3a“原来是吴公子,我们小姐正在给人看诊,吴公子稍后,小的这就去说一声。”
正说话间,格子间的帘子一掀,却是一人走了出来,那人戴着竹编斗笠,只余尖尖下巴露在外面,隐约可见嫣然红唇。
吴君钰一眼便认了出来,脸上带了笑,他看见那红唇微启,接着便有女子清越声音入耳:“原来是吴公子,吴公子若是不嫌弃,还请入内稍坐。”
一颗心顿觉熨帖,能和她共处一室,吴君钰自然是不嫌弃的,他含了笑上前,声音温朗,“那就打扰了。”
梓蓉身子一侧让了开来,吴君钰抬步进去。
诊室小巧,进去正对着桌案,案上搁在笔墨纸砚并些个医书脉案和一个大药箱子,桌前有张圆凳,后头则是张窄窄的床榻。
地方虽小,收拾的却干净整洁,而且因着空间逼仄,人便只能近距离的接触,吴君钰蛮喜欢这环境,只是……他看着那张狭窄床榻,面皮有些发紧。
床榻上铺着白色单子,看着非常干净,碍眼的是,单子上头上正趴着个浑身肥的流油的大汉,而且,大汉只穿着一条四方亵裤。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有碍观瞻了,简直是无!耻!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