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娘子的身子虽然好了许多,可毕竟还是虚弱,经不得大喜大悲大怒大惊。
“公子现在可以说了吧?”清冷虚弱的女子声音从厅中传出。
江梁忙凝神细听,听吴君钰作何回答,他说了一句,声音刻意的压低了,显然是在防着隔墙有耳。
江梁皱眉,刚要将耳朵往门旁贴近些,却听得沈娘子的声音陡然拔高,“你、你说什么?”声音又尖又细,带着明显的惊怒之意,接着便是粗重的喘息之声,显然,她心绪起伏的颇为厉害。
他心中一紧,接着就下意识的抬起了右脚,步子迈到一半,想到沈娘子素日行事,复又生生顿住。
沈娘子向来专强,行事不喜别人cha手,若是需要他进去自会开口,江梁却是不好自作主张的。
厅中,吴君钰俯首与地,身子绷得紧紧,他艰难重复道:“晚辈……污了蓉儿的身子……”声音很轻,可每个字对沈娘子来说却都仿似一把刀,每一刀都戳在她心窝子上。
难怪,难怪!
难怪蓉儿非他不嫁!
原来如此……她身子晃了晃,忙扶住椅子把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而她的脸色却比那指节更为苍白,“什么时候的事儿?”声音依旧虚弱,可吴君钰却能够感觉得到其间含着的勃发怒意,不同于雷霆之怒的凶猛暴烈,而是深海中汹涌着的暗流波涛,表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却有着足以摧毁一切的力量,让人莫名心惊。
在旁边垂首侍立的一明不由缩了缩身子,这分明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可他怎么觉得竟是比自家老爷还可怕呢?
吴君钰身子伏的越发低,甚至不敢抬头去打量她脸上神色,“翠红楼之宴的那天晚上,蓉儿她……中了媚药……”
“媚药?”沈娘子的唇角向上勾起,仿似不能承受那等弧度,稍一动便轻颤了起来。
“是,媚药,那晚蓉儿喝了赔罪酒之后身子便不对劲儿,到了客栈之后连翘也晕倒了,晚辈不放心把她交给别人照顾,所以……”吴君钰似不忍言,他顿了顿,方接着道:“晚辈以为……自己能忍得住……”
“啪!”沈娘子重重的将手拍在桌面上,震得上头摆放着察觉都跟着颤,却是气到了极处,“闭嘴!”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于他却仿似惊雷,吴君钰的身子随着她的呵斥声颤了颤,她果然……不信自己。
吴君钰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他抬起头来,却见沈娘子直直的望着自己,面上仿似拢了三千阴云,一双眼睛则似凝住了千重冰雪,只一眼,便让人的骨头缝里都透出凉意来。
他要说的话昨晚上已经演练了大半夜,甚至连要做的表情也对着镜子练习了无数遍,自认为一切都无懈可击,可此时此刻,他竟觉得自己的所思所想似乎已经全被看透。
吴君钰垂首,忐忑不安的静候着,厅中很安静,静的足以让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和沈娘子急促的呼吸。
沈娘子一直沉默,可他能觉出那投注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冰霜刀割一般的凌厉,额头上的汗一滴滴落在地上,泅出一个个的暗色圆点,他听得来自于自己上方的呼吸声越来越缓,似乎是沈娘子正在慢慢的冷静下来,而他的心跳却是却来越急,急的恨不能从胸口破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