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个连二阶‘念士’都没有达到,别说技能,甚至连两项天赋潜力都尚未激活的半大少年,又怎么可能和人家已经修炼到第五阶‘念灵’的高手相提并论?之前那一拳,纯属侥幸,多胜在对方猝不及防,实际上若真的要与其正面对决,宴宵小根本连一分的胜算都没有,除非……灵渊肯在某些关键时刻出手帮他。
不过宴宵小权衡再三,觉得这种微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机率还是不要当做底牌算进来的好。
‘野人’见宴宵小说话间竟然撤下了备战状态,以一种毫无防备的姿势看似随意地站在自己面前,不由得微微一愣,紧接着又上下打量了打量眼前的对手,发现他不过还是一介半大的少年而已,自己摆开这种阵势,实在是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了……想到这里,‘野人’眯起眼睛裂开嘴,长长吐出一口浊气,也卸下了备战状态,并且大大咧咧地盘起双腿在地上坐下来,摆出一副‘我的地盘我做主’的姿态,反问道:“你又是谁?”
一开始光顾着斟酌敌情,宴宵小在精神高度警惕的状况下,或许还不曾留意,可当‘野人’这时候浑身放松地坐下来,他才注意到对方四肢上紧锁着厚重的铁链,又粗又长,大约是因为上面潜伏着诅咒或者某种禁忌的缘故,时不时会迸射出一条条细小的紫电,交错环绕,犀利如刀,随着‘野人’的一举一动,铁链铿锵作响作响之余,又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暴之声,仿佛漆黑阴鸷的四条毒蛇一般,从他手腕脚踝上一直延伸到黑暗深处去了。
这是个身犯重罪,被重枷锁在这种永不见天日的地方接受惩罚的犯人?
宴宵小皱了皱眉头,一边盯着‘野人’上下打量,一边权衡着面对如今的局势,自己该如何把控?
‘野人’一头蓬松散乱的长发,大约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双眼微微往下凹陷,显得前额和颧骨特别突兀,本来一张应该是面黄肌瘦饿得只剩下张人皮的脸上却因为满面与头发同样蓬松杂乱的络腮胡子的掩饰,显得异常丰满。
不过这个人形象虽然十分邋遢,一双眼睛却特别有神,好像能汇聚光芒一般,在漆黑的环境中绽放着精妙的光华,给人一种璀璨恍若天空中最明亮星辰一般的感觉。
明明是第一次见面,明明根本就从来不认识彼此,也不知道为什么,宴宵小凝视着眼前这名骨瘦如柴、身形略显得佝偻的中年男子,此刻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奇妙……宴宵小搜遍自己所有的记忆,完全找不出任何与其相关的信息,可脑海中却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人很面熟,我一定曾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究竟什么地方呢?
宴宵小百思不得其解,终于,他眼珠一转,想出一个获得答案的捷径,面对‘野人’,毫不避讳地伸手指着自己,坦诚道:“宴宵小。”
一个人的名字中包含的信息太多,他希望自己的坦诚以待能同时换来对方的信任。
‘野人’依旧凝视着他,身体纹丝未动,一双眼睛中却在霎时间游走过多到不可分辩的神采,他略微沉吟片刻,也学着宴宵小的样子,伸手指向自己:“宴刃。”
宴宵小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扑倒在地。
不是吧!没有吧!老天爷,你不能这么耍我啊啊啊——
宴宵小脑海中浮生出两个月前在家族祭祀先祖的灵堂内看见的自己亲生父亲临终前的肖像,以及父亲灵牌上几个铭刻得清晰潇洒的大字:宴氏第三十七代族长,宴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