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埂上、水沟边、路牙和荒滩上都留下了她一瘸一拐深深的脚印。
小喜懵懵懂懂,被贞香拉扯着前行。
“姐姐,我的脚疼……口干……”
“坚持一下,坚持……往前走……走一段找水喝。”
她拉着小喜一瘸一拐地走着。茫茫苍宇,哪里是路?回家,回县城的家吗,红肿的脚寸步难行,况且还有一个嚷着赖着不愿行走,需要照顾的小喜。六十里地的家乡似乎远在天边。去近处的高家湾吗?远远望去,那儿分明是一片火海。她用那扭伤的脚跛行,一手拉扯着小喜。走着走着,她忍不住呼噜呼噜地哭起来了。粘稠的泪水流进嘴里,腥咸得像咸鱼一样。小喜看见贞香哭,“哇”的一声也跟着哭起来,哭声比她的更响。
小喜哭着,他的哭声唤醒了贞香的理智,她明白哭是没有用的,要赶快寻找出路。去高家湾吧,那儿近,只能去就近的地方。哪怕那儿一片火海,也要找一处安身之地。她想着,止住哭,蹲下身来,艰难地背起哭泣的小喜,挪动步子继续前行。在她的周围,遭遇轰炸的老百姓牵驴抱鸡、扶老携幼,闹嚷嚷地聚集在汉江两岸的大堤上。茅草、野花、树枝全都枯黄着叶片,在冷风中摇摆、颤抖。
一只乌鸦冷不丁飞来,在人们头上盘旋低飞一阵,发出揪心的叫声。
圆月当空,皎洁的月光洒落在生意盎然的大地上,四周却是一片凄冷的光亮。走过堤坝走小路,小路的两边,镶着茂盛的野草,疯狂的蒺藜爬满路径,蒺藜的硬刺扎着她那双可怜的脚。她悲伤地哼唧着,恍惚感觉进入到了传说中的阴曹地府,空气中充斥着泥土和死亡的气味。
“昂——”
一声马嘶,路上的人群吵吵嚷嚷散开。一个瘦高的黑影背着包裹骑在一匹白马上,在那条崎岖不平的路上来回奔波,他似乎在找人,又好像是为了指引人们前行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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