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莲包好婴儿,抱给守候在门口的丁一芳。
“姐夫,看好了呵,我姐可是给你生了个带把儿的!”
丁一芳接过婴儿嘻嘻笑,他鸡啄米般地亲亲孩子的小脸蛋,一手托着婴儿的身子,另一只手掰开婴儿的小腿瞅瞅,语无伦次,喋喋不休。
“好哇……贞莲妹妹,谢谢你,贞香……你可真行!”
听着婴儿的啼哭声和丈夫的叫好声,贞香疲惫至极的脸上绽开了灿烂的笑容。
丁一芳笑颠颠地进来了,抱着孩子坐在床沿上,他看看贞香,又瞅瞅怀里的婴儿,一个劲儿地傻笑。
贞莲拿起婴儿一只紧握着小手说:“这小东西真有劲,以后恐怕是个又蛮又顽的调皮鬼。”
贞莲对贞香抚慰了一番,又向丁一芳讲授了一些关于女人坐月子的注意事项,背起药箱就要走,贞香一把拉着妹妹的手不放,“别走,陪陪姐姐。”
贞莲回望贞香,粲然一笑道:“姐,你怎么了?像个孩子似的……”
贞香也不知为什么,突然心里一阵莫名的难受,就象生离死别般竟然流出了眼泪。丁一芳一见急了,看着妻子说:“哎,好好的,哭什么啊!”
贞莲为姐姐擦去眼泪,耐心地解释道:“姐,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必须马上走。现在是战略防御时期,我这次回来的任务是给云江县地下组织送一份重要件,顺便回家看看公公。”
贞香问:“春海呢?他怎么不回家?”
“别说回家,我在后方医院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他现在是侦查排的排长,整天滚爬在前线,那顾得上家啊。”
贞香知道留不住妹妹,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
贞莲走了,丁一芳放下襁褓中的孩子,说要为贞香准备催奶的鱼汤和婴儿的米汤,贞香挣扎着要起床,被他按住。他握着妻子的手说,你是功臣,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休息,养好身体。
婴儿嗷嗷待哺,由于没有奶水,小家伙哭得更凶了。贞香抱起孩子贴近胸口轻轻摇晃着。也许是熟悉的心跳让他感到安全了,小家伙哭声渐弱,不一会儿睡着了。
不知怎的,危险和痛楚过去,就像经历了一场战争,她赢了,赢得了一个孩子,可她此刻却陷入忧郁。
孩子叫什么名字……他的姓……
关于孩子的姓氏开始折磨她了。丈夫已经明确表示,不同意让自己的骨血为高家顶门立户,若再次提起,也许太不近人情。她听着丈夫在厨房哼着皮影调,还有锅盆碗盏碰磕的声音,一时百感交集。
孩子生下后的一个来月,夫妻二人都不提孩子姓名之事。
丁一芳在后院种了一颗石榴树。她看着石榴树苗,明白丈夫的心事。石榴多子,他想多要几个孩子。
贞香的娘家都来贺喜,翠姑眉开眼笑,抱着孩子问取名字没有,贞香摇头,丁一芳说,要好好想一想再定。翠姑不知姓氏之虑,只为名字操心,她取了好几个名字给女儿女婿备选。
“贵山”、“丁旺”、“来福”……还有一大堆吉利字眼,可都被否决了。
翠姑有些生气地走了。
孩子快满周岁,夫妻二人还未定下孩子的姓名,总是“宝贝宝贝”的叫着。可是,她分明从他的神态上看出他在有意回避这件事。
一件无力避免的大事发生,促成了孩子姓名的诞生。
这天凌晨,他们突然被门外响亮的敲锣声惊醒,有人在拍门,大喊大叫。
“开门开门!查户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