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匪特务无论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无论怎样隐藏和伪装,都逃不过革命小将的火眼金睛!我们早已被大无畏的革命思想武装起来了,时刻准备着,要扫除一切害人虫,全无敌!
……”
红雀被大伯一手调教出来的笔在残酷的时刻发挥了超常的作用,令校园小将和大大小小的头领所折服,在云江中学叹为观止。
“葛霜英同志,你大义灭亲,太了不起了!”
“你不愧为烈士的后代,革命干将!”
“哎,笔端犀利,嘲讽够辛辣的……不错!”
“红雀,我支持你!”武钢走到红雀身边,向她伸出大拇指。他认为她和自己一样,背叛反动的亲人,是最坚定的革命派。
红雀在一片夸奖和赞许声中不为所动,低头小声说:“我可不是为了被你们夸奖,而是为了那颗红心。”
原本没有写过一张大字报的红雀,在忠心无处可表和从众心态的驱使下,为了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为了向别人证明自己是坚定的“革命派”,同时也是为了摆脱心灵深处游弋不定的恐惧感,于是写下的这篇大字报,揭发和批判昔日最尊敬的大伯,倏忽间,博得了众人的喝彩。
盲从和狂热犹如一把利剑,以夸大扭曲的形式在表现忠心的同时,恰恰最无情地刺伤了自己的亲人。
校红卫兵干将连夜对葛春江进行刑讯逼供,他们试图挖出“特务团伙名单”,以巩固阶级斗争的胜利成果。
一间教室昏暗的灯光下,葛春江被三个臂缠红袖章的毛头小伙围着,他们指手画脚,大呼小叫一阵,然后那个鼻梁有些塌陷的矮个子把另两个同伙叫到教室一角,窃窃私语一番。
塌鼻梁说,“要整出一点**来”,三个人顿时低声窃笑,走向葛春江。
塌鼻梁嘴里诵着“革命不是请客吃饭,”一边随意用宽厚的军用皮带抽向葛春江。
“说!你为什么参加国民党反动派?”
“为了抗日。”葛春江忍着痛楚,平静地回答。
“胡说,你是为了攻打解放军才参加国民党的。”
“那时还没有‘解放军’,是‘八路军’、‘新四军’。我们并肩抗日。”
“又胡说,和你们并肩?你们是反动派,是‘蒋匪’。你老实回答,在云江还有什么特务和你联络?”
“我不是特务。没有联络人。”
“啪!”皮带再次落下,那上面的金属扣子打到了葛春江的头上,他的头顶顿时冒出了鲜血。
“嗯……”压抑的惨叫声从葛春江胸腔丝丝冒出。
塌鼻梁获得一阵心底的快感,晃晃头,又将持皮带的那只胳膊抬起来,晃动几圈。另外两个站在一旁熟视无睹,冷眼观看。
其中一个漫不经心地说:“葛春江,你就招了吧,少受皮肉之苦。”
另一个说:“你以为你是地下党……挺坚强的,狗特务,快招了吧!”
“没什么可招的。”葛春江摇摇头。
“那你就等着每天的皮鞭和批斗!”
一下,又一下,金属扣击碰骨质的抽打声和惨叫声此起彼伏。人性中最卑劣、最丑恶的一面在恶性膨胀,它无情地践踏、摧残人的自尊和良知。
窗外,红雀怀着对大伯的恻隐之心悄悄前来,她看到了这惨痛的一幕,令她毛骨悚然。
这绝不是她所预料到和想看到的结果。她想呕吐了,她想呵斥他们,可她赶紧捂住嘴。
仓惶中,她踉跄着跑开,悄悄消失在漆黑的夜里。
她回到家,母亲已睡了,她伏在枕头上闷声恸哭。她哭着,痛苦和悔恨,还有不可名状的恐惧和无奈,泪水浸湿了枕头,她不敢放声。她为大伯所受的折磨和屈辱而哭,还为自己的无知无识和茫然无助而哭。
我这样做是忠还是奸?她在心里问自己。
红雀更没想到的是,那天晚上葛春江被折磨了半宿,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半夜了,他头上和脸上满是血迹和鲜血结成的紫红色痂块。他拖着伤残的身子,摸索着找到了一小块眼镜碎片。他慢慢地躺倒在**。
此刻,有一个心愿强烈地折磨着他。
“贞香……她咋样了……”他突然很想见她,与贞香见上一面,哪怕短短的几分钟也好。在他的内心深处,她一直就是他最亲的人,虽然这样的情愫埋藏在心底一隅,从没人知晓。
“她怎样啊……以后恐怕她的日子也难捱……”
他想见她,可控制了这一念头,他知道这是痴心妄想,且即使见了也于她无宜。
他割断了手腕上的动脉,静静地躺着,弱声喃喃道:
“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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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何喜,死亦何悲啊……贞香,永别了!
“箫阳,好好活着,爸爸对不起你……
“箫晓,桂娟,我来陪你们……这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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