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惊着,心惊着下一个消失的人,会是我自己。
虽然那纸条被我毁灭,虽然我不想多生是非,但自那日后,我每夜入梦,皆是刀锋入胸,血染衣衫。午夜深处,不知道多少回,我被血『色』梦境惊醒而冷汗淋漓。
“夫人,你没事吧?”冬雪闻声赶来,递上一块温暖的绢巾。
“我没事,只是胃肠有些不舒服而已。”我从她手上拿过,擦试着额上的汗珠,驱逐着从内心世界透出的寒冷,也掩盖掉自己内心惶惶无措的感觉。
冬雪接过已经冰凉的绢巾,柔声问道:“夫人,还要擦洗一回吗?”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转而侧卧床榻之上,倏然想起什么,便朝正准备离开的冬雪叫道:“等一下,冬雪。”
“夫人,还有什么吩咐吗?”冬雪回身问道。
“现在几更天了?”我问。
“回夫人的话,打更的刚敲过,已经过了四更天了。”
“已经四更了,那么天快亮了。”我喃喃低语道,而后揭开被褥。
“夫人,现在还早着呢,再睡会儿吧。若是担心梳妆打扮等等的话,奴婢会很上心的,不会耽误了夫人出席典礼的。”冬雪以为我担忧着封典问题,当下为我排忧解难。
我嘴角一勾,带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我根本都不记得今日是我的封妾宴会,又哪来的担心之说,我只是怕入梦又见血光,这才起身的。
然冬雪的好意我是不能不领情的,于是我柔声吩咐她道:“我明白这些事情你都会替我处理好的,不过眼下我真的睡不着,你去替我拿几本消闲的书来,可以吗?”
“好的,奴婢明白了。”冬雪眼底闪过一道笑光,“夫人请稍候,奴婢马上就去拿来。”冬雪的眼神我看得明白,她估计以为我是心情过于兴奋而睡不着觉吧,我摇头轻叹一声,不由地静静发起呆来。
不知道何时,冬雪已经捧着书籍回来了,她将书轻轻地摊放在我的床头上,整齐并列一排,便于我挑选。我随意拿起一本,斜斜地靠在软垫之上,随手翻阅几页,没有心思地浏览着文字。
我叫冬雪下去休息,她却很固执地不肯回去安睡,定要陪在我的身边,她安静地在一旁角落替我温暖茶水,已备我干渴之用。我心下一动,恍然不安的心竟然渐渐冷静了下来,而书卷上的文字,我竟然也能看得入境了。
且这一入境,我忘记了时辰,直到冬雪过来提醒,我才发现阳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透过纱窗斜照进来,在地上铺满了点点碎碎的金子。
“哦,天亮了,我该起身了。”我低语道。
起身下了床榻,冬雪已打好了洗脸水过来侍候我更衣洗漱。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洗漱完毕,叫冬雪给我弄了个简单的发饰,挑选了一件简单的月牙软烟衫,那衣衫『色』泽淡雅,只几片翠竹懒散点缀着,我觉得简洁而方便,很好。
冬雪却有些不满意。
“夫人,今天晚上,你可是宴会的主子啊,怎么可以穿得这么朴素去呢,要知道,其他夫人定是打扮得仙光照人的,你若是这么梳妆,到时候可就被她们的风头给盖过去了。”
我莞尔一笑,坚持己见。
“打扮那么啰唆干吗,纯粹为了好看?让我顶着那么大的发髻,然后再穿上那么贵重的罗衣,重都重死了,到时候别说是走路了,就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可是夫人,你也该换一套比较华丽的衣衫吧,这一套衣衫实在是太——”冬雪没有说出下文,我已明白,她认为这么朴素的衣衫是上不了台面的。
但是我却认为,就算我衣衫穿得再漂亮,发饰编得再精巧,那也只不过是徒劳而已,宫境夜与我,已经没有机会了。
既然是这样,女为悦己者容,我自然可以不用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