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拓跋玉灵指着他的鼻子咒骂他的不孝,他淡笑以对,她说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赐予的,她大骂着他,她说他恨文帝,她要看着文帝最后的三个儿子自相残杀!
他那夜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赏给她一件火红『色』的衣服,浅笑的告诉她:“这是父皇驾崩前的一夜,让儿臣交给母后的礼物。”
那件火红『色』的衣服,是拓跋玉灵当初在宫外要与所爱之人成亲时所穿的大红的嫁衣,她就是穿着这件衣服被文帝强占,上边还有一道撕裂的痕迹,却被文帝早已派人在上边用同样颜『色』的红丝线绣了一道凤凰图,从此,拓跋玉灵唯一所拥有的,便是这件火红的嫁衣,十几年,朝夕相伴。
这些年,她与这个儿子常常会见到,他常会带上面具进到竹林与夜魄学武,一半比试一半学习对方之精妙,又同时找机会向她索要子母蛊的解『药』。
可他不曾求过她一句,每次都是那么让人看不懂的淡淡一笑,从容不迫,那是她的儿子,可是她发现自己竟从未看懂过。
她恨着这世间的一切,几年间红颜白发,容颜未老却是青丝一夜变白,她讨厌极了那些头发,便常常以墨染黑,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直到九年后的某一天,一个女子闯入竹林,见到了那个被夜魄打伤的银风,拓跋玉灵顿时散放毒烟要将之毒死,哪知她忽然跑到银风面前将他拽走。
后来的后来,她忘记了究竟有多久,当她听说百姓间流传着她早年散布出的话,当她听说睿王凌景玥要『逼』宫之时,她得意的想着总算是等到了这一天,可是忽然有一个看起来微微有些眼熟的女子忽然跑进竹林。
身怀五个月的身孕,却跪在地上说出了她是谁,她嚣张的大喊着要见她,她跪了一天一夜,拓跋玉灵不耐烦,第二日开始画着那张未完的图。
拓跋玉灵从不知道,笔下本想画的是她曾经爱过的男人,却何时笔下所画出的脸越来越像印象中初见时的文帝,而她却不自知。
当那个凌司炀的皇后,也就是拓跋玉灵的侄女也是儿媳,当他虚弱的倒在地上,拓跋玉灵本想让夜魄将她杀了,毁尸灭迹免得凌司炀那孩子找自己麻烦,却当那个女子明明晕了过去却忽然睁开眼睛一脸执着又倔强的看向她时,二十几年未曾再起过波澜的心,终也还是仿佛被什么震到痛到无以复加。
那个眼神,她拓跋玉灵曾经也有过。
年轻的时候,拓跋玉灵公主嚣张跋扈,一双明亮的满是倔强和执着的眼睛清澈美丽,灵动的身影在玉夏国间如仙般被人传讼爱慕,她也曾坚强,也曾勇敢,也曾明知没有希望却偏偏固执的坚持,也曾像这个拓跋落雪一般用着这样的目光去看过别人。
熟悉的东西敲进心里。
那一刻,拓跋玉灵才恍然觉醒,原来她早已过了二十六年不是人的生活。
昏昏沉沉中,总有什么人用着冰凉的东西覆在她的额际,苏瞳总想睁开眼睛去看看,却是睡了醒,醒了睡,每一次刚微微的睁开眼,就被一种由心尖上蔓延至全身的刺痛拉拢回去,继续淹没在一片无尽的黑暗之中,沉沉浮浮,找不到方向。
“怎么还没醒?她这样浑身发烫已经两天了,腹中孩子的生命越来越微弱……”
耳边仿佛有谁在急急的说着什么,还有什么人在对话,隐约中,听不真切。
心口撕裂了一般的痛到无以复加,她浑身发热,心口灼烫着仿佛印下一个深深的烙印。
凌司炀。
凌司炀……凌司炀……
忽然间好想见他,忽然间好想他。
仍记得初见时,他歪着头对着她『迷』幻般的温柔一笑,在她大吼着让他脱衣服时,他无邪的微微歪着头浅笑着问:“你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