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身给老夫人请安。”二姨娘被抬了进来，就要挣扎着下地给秦氏请安。
秦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淡淡道：“腿不利索，还出来做什么？还不好好院子里休息？”
二姨娘一涩，才幽幽道：“听说兮园里闹得不可开交，妾身就是躺着也不安稳，所以强撑着过来看看。”
“也是，这府里还真缺不了你，是不是？二姨娘？”
二姨娘一愣，这是怎么了？秦氏怎么说话这样怪里怪气，仿佛对她有许多怨气？难道是杨晨兮说了什么么？
她抬起眼迅速地看了眼晨兮，眼底深处浸润着怨毒，不过稍纵即逝，转眼强笑道：“老夫人这话真是折煞妾身了，这府里要不是老夫人上头撑着，妾身哪有这么如鱼得水？”
言下之意是提醒老夫人，她们才是一家子，一笔写不出两个秦字。
秦氏自然听出了其中意思，遂冷哼了声不再说话。
二姨娘这才如刚发现如琳般，惊叫了起来：“二小姐，这是怎么回事？谁把你打成这样了？哎呀，打人不打脸，你一个小小女孩要是破了相可怎么办啊？这是谁下手？怎么心这么狠啊！”
听到二姨娘声音，如琳这才如丧考妣般扑到了二姨娘身边，哭道：“娘啊，你可得给我作主，大姐她太过份了，不但打了我还把我扔到了湖里，要不是奴婢们拼死相救，你就见不着女儿了，呜呜…。”
“这…这…”二姨娘心疼得仿佛割了肉般，她连忙拉着如琳仔细看了起来，一见之下怒不遏，这如琳粉嫩小脸竟然肿成了如此模样，这可是她疼心尖尖上人，平时连碰一下都得疼半天！
顿时想也不想对着晨兮斥道：“大小姐，你也太不像话了，你平日里诗书礼仪，难道就是这么爱护你幼妹么？今天你是打了如琳还把她扔到湖里自生自灭，难道明日你还得把我也扔进湖里不成？”
原以为晨兮定然会害怕，没想到居然只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后道：“二姨娘，有件事我倒不明白了，如今老夫人座，父亲上，哪里轮得到你一个妾室说话份？”
“你…”二姨娘一下语塞，她一向以夫人自居，已然成了习惯，哪会想到自己身份是不能够指着嫡女骂，就算骂也不应该当着将军老夫人面前骂，顿时一涩，看向杨大成，眼泪汪汪道：“将军，妾身也是一时情急，关心如琳，所以才忘了身份，没想到大小姐不想着自个错，反而揪住了妾身小错处，妾身…妾身…。”
那梨花带雨样子让杨大成心头一疼，连忙安慰道：“媚媚，我知道你是爱女心切慌不择言，不会怪你。”
回头对晨兮斥道：“晨兮，你不要转移话题，二姨娘就算言语有些失礼，但贵有一颗爱惜心，而你呢？身为长姐居然这般恶毒，差点害死了如琳，你该当何罪？还不跪下？”
爱惜心？她爱惜只是自己儿女吧？晨兮不禁冷笑，再抬眼看向杨大成眼中是充满了讥嘲，一个男人宠妾灭妻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
要是前世晨兮也许就跪地上了，可是今日杨大成为了二姨娘脸面而斥责她，她是决不会低头！这不仅是她脸面还有她尊严！
腰反而挺得直了，如松柏般透着坚定意志走向了杨大成：“父亲是以您身份命令我跪，还是为了如琳事命令女儿跪？”
声音清冷中透着坚决，眼中是闪着倔强光芒，这样女儿让杨大成一愣。
杨大成皱了皱眉道：“这还有什么区别么？”
“自然有区别，如果父亲以父亲身份让女儿跪，那女儿立刻跪下，这是孝道。但父亲如果是因为女儿惩罚了如琳让女儿跪，那女儿不能跪！因为女儿没有错！”
“你没有错？你把如琳都打成这样了还没有错？你都杀了如琳了还没有错？”二姨娘听了立刻尖锐叫了起来。
晨兮回过头斥道：“二姨娘，请你注意到你身份，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怪不得妹妹这般不知礼仪不懂礼数，整个如一个上不得台盘小家碧玉，原来根源却是你身上！”
“你…你…”二姨娘气得一晕，对着杨大成哭道：“将军，您听听，您听听，这大小姐当着您面就敢这么对妾身，要是您不时候不知道该怎么对待妾身呢！妾身知道这十几年来管理着杨家，惹得她们母女不高兴了，可是妾身自问兢兢业业，不敢疏忽一点，对待每个子女是一视同仁，却不想招了大小姐这般忌恨，妾身不活了…呜呜…。，将军您让妾身死吧，妾身死了才能去了她们眼中钉啊…。呜呜…。”
杨大成听了气得指着晨兮鼻子骂道：“你说什么？你这个孽女？居然死不悔改？你…。你跟二姨娘道歉！”。
“父亲，您说我哪里说错了，要向二姨娘道歉？女儿才疏学浅还请父亲指教！”说完晨兮不卑不亢地向杨大成敛了敛身子，一副虚心受教样子。
杨大成一呆，是啊，晨兮所说并没有什么过份之处，又何来向二姨娘道歉之说呢？
秦氏见杨大成僵那里，连忙打圆场道：“都是一家人道什么歉？成儿这事也是内宅之事，要不你先回去，我来处理如何？”
杨大成心中一喜，想来秦氏是二姨娘姑母平日又是疼着如琳，该会处理得当，这样好，免得晨兮咄咄逼人，又省得二姨娘吃了亏给他掉金豆子，于是点头道：“如此就劳烦母亲费心了。”
正待转身却被二姨娘尖声叫道：“不行，将军您不能走。”
秦氏脸一冷，神情不善地看向了二姨娘：“怎么？二姨娘是怕我不能公平处理么？”
二姨娘一涩，她虽然人不兮园但兮园一切她都知道一清二楚，知道秦氏这件事上似乎是偏向晨兮，所以她决不能让杨大成离开，可是面对秦氏冷而尖锐眼神，她是绝不敢这么说，于是低着头，嗫嚅道：“妾身怎么敢怀疑老夫人呢？只是大小姐一惯能言善变，死都能说成活，老夫人又是先入为主，妾身怕大小姐混淆了视听。”
“嘿嘿，想得倒是很周全。”秦氏听了冷笑了声，眼底愈加冰冷了…。
看来这个二姨娘真是好日子过得太舒畅了，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了。
她顿了顿后对杨大成道：“既然二姨娘不信任我这个老太婆，成儿你就主持公道吧。我就边上听着，要是有什么不公平之处我自然会出口。”
“是，儿子谨遵母亲之意。”杨大成暗恼二姨娘不识好歹，暗中瞪了她一眼后，对秦氏躬了躬身子。
转过身对晨兮皱了皱眉后沉声道：“晨兮，把你做错事一个个说清楚。”
谁知晨兮一句话不说，突然跪到了地上：“父亲你责罚女儿吧，如琳脸是我打，把她扔进水也是我，甚至我还想淹死她，这一切都是我做，不如父亲这就把我杀了，以全了父亲对二姨娘恩宠，也全了父亲对如琳妹妹疼惜，去了我这个眼中钉从此二姨娘杨府里可以为所欲为一手遮天了，父亲下令吧。”
听了晨兮话杨大成气得浑身发抖，喝道：“孽女，孽女！真是气死我了。我今日就打死你这个孽女！”
说完一巴掌就要扇向晨兮。
所有人都紧张看着，尤其是如琳与二姨娘是恶毒盯着这一幕，而杨晨兮则如竹般坚挺着，眼直直看着杨大成，毫不畏惧迎向了他掌风。
就这时，秦氏一拐杖拦住了杨大成：“成儿这是做什么？难道你就这么不分清红皂白定了晨兮罪了么？”
杨大成气结：“母亲你也看到了，儿子给她机会申辩，可她说得都是什么混帐话？今儿个儿子不打死她不能正这门风！”
晨兮低着头一声不吭，眼底却闪烁着算计，她知道就凭她后一句话，秦氏就会帮她，因为秦氏是绝不允许二姨娘一人杨府独大，何况现杨大成对二姨娘宠到能随意打杀自己亲生女儿份上是让秦氏心生忌惮，因为秦氏不是父亲亲生母亲，怕就是杨大成六亲不认！怕杨大成听了二姨娘挑唆以后对她不利！
所以这次秦氏是不帮她也得帮了！古人诚不欺我！没有永远敌人，只有永远利益！
这时秦氏一声怒哼：“哼，你真是当得好父亲！”
这句话已然是重了，杨大成一生沙场意，为了迎合圣意才对秦氏百般孝顺，但毕竟不是真心，现被秦氏指着鼻子这么骂，心中顿时懊恼不堪，脸一下胀得通红，辩道：“母亲这话让儿子不解了。”
秦氏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后，语重心长道：“我知道自己不是你亲生母亲，所以对你所作所为一直是睁一眼闭一眼，生怕多管了你就与我生份了……”
杨大成连忙道：“母亲说这话就生份了，母亲这些年来教养儿子恩情，儿子一直记心里。”
秦氏听了脸上泛出一丝笑意：“我知道你孝顺，所以一直把你当亲儿子般疼着，把她们也当亲孙女般疼着。”
说完指着如琳与晨兮，眼扫过两个孙女表情后，心下是有了主意，才缓缓道：“按说如琳是我从小带大，比别孙女还亲些，我心里是偏向她一些，可是晨兮也是我孙女，我做祖母却不能偏心到那种分上，你说是不是？”
“母亲自然是公平。”
“嗯，我儿说极是，我儿身为大将军军营一向也是公正公平，人人称道，母亲相信你对待子女自然也能做到一视同仁。”
杨大成一凛，秦氏这是提醒他做事不能太过偏心了。
不过他不是让晨兮说了么？是这个孽女不说反而来将他军！想到这里他恨恨道：“母亲也看到了，非是儿子偏向如琳，儿子也让晨兮说出今日原委了，您也是一边听着，您看看她是怎么对儿子了？眼中可有儿子？”
“成儿，你可知道晨兮为什么这么说？”
“为什么？”
“那你得问晨兮这丫头了。”
杨大成听了才转过身对晨兮喝道：“孽女，今日老夫人给你说情，你现倒说出个一二三，否则就休怪我不客气。”
沈嬷嬷听了眉不禁皱了皱，这哪是让人申辩，分明是威胁，眼不禁有些同情看向了晨兮。
谁知晨兮却仿佛未曾听到言语中狠辣般，红了红眼：“父亲口口声声说让我诉说原委，可是字里行间分明是定了女儿罪了，辟头盖脸就让女儿把做错交待清楚，这算什么？这不是兴师问罪么？可见父亲根本不是想听我辩解，只是走个过堂遮人耳目罢了，只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作出公正廉明样子来。可是公道自人心，今日之事不是一人二人所见，所有院子里人都知道事情原委，今日女儿因此受了罚，那么这事必然传了出去，传出去后果定然是有损父亲英明，女儿虽然不孝却也不敢给父亲抹黑，索性自己认罪过也全了父亲名声，望父亲明白女儿一片苦心。”
杨大成听了脸色铁青，好一招以退为进，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好象自己多么孝顺似，其实还不是暗中指责他偏心偏信根本不给她机会？
秦氏却有些诧异抬了抬眼，没想到晨兮才十一岁年纪，倒是思维很是慎密，这是谁教呢？难道是林氏？
一时间神思跑到了林氏那里，如果林氏有这般心机为何会让二姨娘独霸了杨府呢？难道林氏真是身怀计谋却甘于淡泊？如果真是这样，那可比二姨娘好了不知道多少了…。
心念一动间，她啜了口茶对杨大成道：“你听听，你听听，兮丫头受了多大委曲？”
“老夫人！”二姨娘一听苗头不对，连忙出声提醒。
秦氏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二姨娘又有什么高见？”
语气中含着淡淡警告之意，二姨娘哑了哑，看了眼杨大成，见杨大成脸色不好，遂不敢现说话了，毕竟公众场合里杨大成是绝不会为了她而得罪秦氏，这也是她这么些年一直哄着秦氏原因。
只是不知道秦氏是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帮起了晨兮这贱丫头了！
“既然没有什么说，就不要打扰了成儿。”秦氏说完慈祥看向了杨大成：“成儿，你跟晨兮好好说说，父女之间总比一般人亲密才是。”
“是，儿子知道。”杨大成低头答应后，才怒意微敛看向了晨兮，一脸复杂之色，唇张了张，才惊觉不知道怎么放软声音，原来他对这个女儿竟然疏远到这种地步了。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惭愧，遂努力放低声音：“晨兮，你说说这事原委吧，这里有老夫人给你作主，有什么管说吧。”
“是。”晨兮这才抬起了头，将事情原委一一说了。
杨大成越听越怒，到后实忍不住一拳击了桌上，吼道：“你胡说，如琳怎么可能说出这样话来？”
二姨娘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哭道：“是啊，将军，如琳一向乖巧，怎么可能说出这样话来？分明是大小姐为了脱了自己罪行胡言乱语。”
转脸对晨兮怒道：“大小姐，我对你们母女一向很好，你怎么能这么编排如琳？要知道如琳将来是要嫁贵人，你往她身上泼脏水，这是毁她清白，你真是太恶毒了！你这都是跟谁学！…。”
晨兮猛得回过头，一对清冷眸子仿佛带了刀子般射向了二姨娘，把二姨娘吓了一跳，后面话顿时憋了回去。
直到她反应过来，晨兮只是个小孩，她还怕一个孩子么？正想说话时，却听到晨兮寒声道：“二姨娘，莫忘了你身份，我们母女一个嫡妻一个嫡女什么时候要你一个妾身来照看了？难道真如如琳妹所说，你总有一天要取代我母亲所以肆无忌惮了么？”
“天啊，将军，您得给妾身作主啊。大小姐怎么能这么冤枉妾身呢？”
晨兮轻蔑一笑道：“二姨娘，你别假惺惺哭了，不想当将军士兵不是好兵，父亲也是从七品士卒一步一个脚印坐了现位置，圆了当初梦想。由已及人，你一个姨娘自然是想当主母了，这些年行使不也是主母权力么？这般假惺惺作态不是落了下乘了么？”
二姨娘听了脸一白，这个贱丫头又拿话来拿她了，她要是说晨兮说不对，那就是否认了将军梦想，要是承认了，就是承认自己野心了。
“将军”她委曲万分看向了杨大成，眼泪眼眶中不停滚动着。
岂知这时杨大成被晨兮话震惊了，哪还顾得上看她？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疼爱女儿口中这么粗鄙，也怎么也想不到如琳会这么毫无顾忌地要下人打杀自己亲姐，他不信！
可是他如果不信，是不是就是如晨兮是撒谎？
可他看着晨兮清澈如水眼神，看着她如松竹般坚韧风骨，他怎么也不相信晨兮会捏照事实！
就算他再不喜欢林氏，也不得不承认林氏风骨是二姨娘这种人怎么也比不上。<!--PAGE 5-->
<!--PAGE 5-->
他不喜欢林氏原因就是因为林氏过于清高，感觉不食人间烟火，没有人间**般。
而他是凡夫俗子，他有七情六欲，他喜欢是热烈如火，喜欢是妖娆美丽，只有这样降服她们时有种驰骋沙场感，而不是天天对着林氏仿佛进了冰窖，除了冷没有任何感觉，就如**也没有那种激情澎湃感觉。
咳咳，想远了，他有些狼狈收回了思绪，再次看向晨兮眼神有些复杂，对上晨兮这对清如流水般不沾染世间尘埃眸子，他竟然有种避开冲动。
事实上他确实是避开了，有些森然看向了如琳。
“如琳…”
声音依然这么温和，和平日一样，可是听到如琳耳中却十分阴冷，让她平白生出许多恐惧。
要知道平日杨大成根本不会问她，而是直接把晨兮一顿责罚，一如小时候她剪了杨晨兮衣服般，可是今日父亲变了，语气里似乎含着浓浓警告，警告她不得说谎！
“父亲…”如琳一下跪到了地上，捂着脸期期艾艾哭了起来，就是不说一句话。
看到如琳这样子，杨大成还有什么不明白，晨兮所说自然是十有**是真，只是看到她肿得跟猪头般脸，杨大成心中一疼，自己从小捧掌心里养大女儿说不疼是假，于是叹了口气道：“今日之事就到这里吧。以后不要再犯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警告晨兮以后不要再打如琳了，还是警告如琳以后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想这么走了么？那她不是白跪了么？晨兮唇勾起了淡淡讥嘲，对杨大成道：“父亲，妹妹欲打杀女儿，女儿念姐妹情意可不与她计较，可是她不尊敬母亲，还咒老夫人，这件事女儿认为觉不能姑息，正如二姨娘所说，将来二妹妹是要嫁到高门去，需知一入候门深似海，万般祸端由口出，二妹妹这般实是会给全家带来灾祸。”
杨大成微一沉吟，不得不说晨兮这话彼有几分道理，他还想好如何解决，就听到如琳歇斯底里叫了起来：“杨晨兮，你这贱人，你就看不得我好是么？父亲刚说这事就这样了，你还…”
“混帐！”杨大成见如琳居然还不思悔改，当着他面口出秽言，顿时脑袋一晕，挥起手一巴掌打到了如琳脸上。
“叭”杨如琳被盛怒之中杨大成打得身体飞了出去，只听到她惨叫一声，摔了地上，晕了过去。
杨大成身体一僵，正欲上去探查，却想到众仆人都看着呢，当下忍了忍心，气呼呼迈开了大步走了出去。
刚出了门，就见林氏带着文姨娘赶了过来，文姨娘连忙安慰起杨大成，而林氏则步走了进来，看到躺地上如琳，连忙吩咐道：“，把如琳扶到**，拿将军贴子请城里有名大夫来。”
随后听到林氏对晨兮责怪道：“晨兮，你怎么也不劝着你父亲，你妹妹这般娇弱怎么受得了你父亲力量呢？”<!--PAGE 6-->
<!--PAGE 6-->
杨大成听到这里才放心地文姨娘陪伴下离开，心里却想，到底是大家出来，做事气度确实不一样，能幼吾幼及人之幼，这点二姨娘…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