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今儿就是七巧节了,听说外面好多杂耍班,还有人放孔明灯,端得是热闹非凡。”
晨兮放下了书,看着一脸兴奋春儿笑道:“你想出去?”
春儿微郝中带着期盼:“奴婢自小进了府还未出去门去呢。”
那样子是十分想去了,晨兮心中一动,她既然看重春儿,将来春儿肯定是要为她分忧解难,这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算再机灵人也不免笨拙,不如趁着这机会让春儿出去看看,等以后有机会也可让春儿多锻炼锻炼。
想到这里,她笑道:“既然春儿想出门,那咱们也出去看看。说不定还能让我家春儿碰上个如意郎君呢!”
“小姐!”春儿不依白了晨兮一眼,羞红了脸跑了出去。
晨兮笑着摇了摇头,又埋头看起了书。
不一会春儿又跑了回来,嗫嚅道:“小姐,奴婢想想还是不出门了。”
一旁华儿听了立刻不高兴了,讥嘲道:“春儿,说要出门是你,说不出门也是你,到底你是主子不是小姐是主子?”
春儿一呆,咬了咬唇不敢说话,眼底却是一片歉意。
晨兮脸色一沉:“华儿,我还没说话呢,哪轮得到你来教训春儿?”
“小姐…”华儿心中一酸,嫉妒瞪了眼春儿后,才低头喃喃道:“是,奴婢错了。”
“嗯,出去吧,以后做事懂点规矩。”
“是。”华儿委曲万分走了出去,那瘦小背影显得特别孤单,晨兮眼只微一扫过,却无半点怜悯之情。
华儿有意放慢了脚步,却始终未听到晨兮叫她,这才死了心走出了门外,待走到门外时,她仰着头看向了天空,两行清泪流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小姐会突然这么讨厌她?她说什么做什么总是不对小姐心意?
何时小姐对她能象对春儿这么好?不,她一定要好好表现,一定要小姐知道,她华儿才是对小姐有用人!
春儿倒是有些局促了,她捏着手绢都把手绢绞成了麻花了,就是不敢开口,她生怕小姐对她不满了,也是,华儿说得没错,她怎么可以想一出是一出来左右主子想法呢?
晨兮收回了目光,看到春儿一脸徬徨样子,柔声道:“傻丫头,不要担心什么,想说什么就说吧,来,告诉小姐我,为什么又改主意了?”
春儿欲言又止了半天才道:“前年七巧节小姐也说要出门,老夫人就说您年纪大了要避着嫌疑,还说…。”
说到这里春儿嗖得停住了,眼如小鹿般不安看向了晨兮。
晨兮脸一沉,前年秦氏尖酸话又耳边想了起来:你都九岁了,眼见着就是大姑娘了,怎么也不知道避着嫌疑?这外面人山人海全是外男,要是冲撞了什么,你还要不要做人?你这会倒不怕丢了你们林家大儒世家脸面了?
那时正是秦氏看中母亲沉香盒时候,偏生母亲没有把沉香盒献给老夫人,所以老夫人就把所有气都撒到了她身上,说话说得可难听了。
不过那是前年,今年却不会了,今年秦氏对她已然好了许多,再加上还有余巧儿,依着前世秦氏对余巧儿疼爱,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想来秦氏巴不得余巧儿能见些世面,巴不得余巧儿七巧节上认识个什么皇孙公子什么,毕竟余巧儿比她还大着一岁,秦氏该为这个寒门外孙女着起急来了。
于是笑道:“你不用担心,今年老夫人定然会十分高兴让我出门。”
春儿这才转忧为喜,连忙点头道:“好,奴婢这就给小姐准备衣服去。”
晨兮心中一动,吩咐道:“去把我轻绞纱衣给表小姐送去。”
“啊?”春儿心头一阵不舍,嘟着嘴道:“这是舅老爷从海外得来,总共就一匹,大半匹给二小姐强要了去,这剩小半匹只够做了外罩纱衣,小姐还没舍得上过身呢,怎么就给了表小姐了呢?”
“表小姐年幼失亲,多有可怜之处。我怎么说也是杨府嫡女,吃得用得也是有该有份例,怎么着也比表小姐好了不知道多少,我自然该多照拂一二。”
春儿眼一酸,大小姐杨府过得也并不舒心,可是未未失善良之心,就这种样子还想着余家表小姐,只是这余家表小姐看着却并不是一个知恩图报人!
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怨怼道:“小姐倒是好心,可是那表小姐却未必领着小姐情,您看看这都来了这么些日子了,按说小姐救了她,又对她推心置腹,她安顿下来理应前来拜访,可她这几日都做了些什么?天天要不是老夫人那里装乖卖巧,就是去二房三房嫡女那里拉关系,这日子是过得如鱼得水,依着奴婢看她过得很舒坦呢,比杨府小姐象小姐,哪有什么需要小姐怜惜?”
善良?晨兮自嘲笑了笑,重生后她就与善良无缘了。
她笑春儿眼里看着却是落寞不已,不禁是心疼,打定主意要对晨兮好些。
“哎呦,瞧春儿这般委曲样子,可是挨了训?”余巧儿一身装扮绫罗绸缎打扮,头上是戴了许多贵重饰品,走进来后对晨兮亲热道:“妹妹,不是姐姐说你,这小姐就得有个小姐,怎么能让丫环面前没有分寸呢?瞧瞧春儿这样子,脸搭拉样子,仿佛是受了多么委曲似。”
眼底一冷,这兮园真是该整顿整顿了,什么时候一个外人就能直进直出了?看了眼余巧儿,见她并无什么异色,想来刚才春儿说话她并未听到,只是为了显示自己而有意发落春儿。
脸上瞬间堆起了笑,晨兮站了起来,亲昵拉着余巧儿手,撒娇道:“表姐怎么来了?该着人说一声,我好亲自迎出门去才是。”
余巧儿眼一闪,扑闪大眼打量起晨兮,欲探究晨兮说出此话意思,见晨兮一脸纯真无邪,这下放下心来,想来是她多心了,竟然以为晨兮是指责她不告而入呢,想到这里,心底又有些不屑了,一个嫡女做到被庶女欺侮份上,想来也不是什么有心计。
于是反握着晨兮手,笑容满面道:“瞧妹妹说,上次幸亏妹妹救我,我一直记心里,可是你也知道外祖母长年未见着我们姐弟,天天舍不得我们离开,我们做晚辈总不能不顾长辈是不是?这不才得空,我就想着登门拜谢来着。”
说完对丫环金儿道:“还不把给大小姐礼送上来?”
金儿连忙将礼物摆了一桌子,都是一些补身子东西,不是极好却也不是差。
晨兮不动声色看了眼余巧儿身后丫环,四个大丫环!嘿嘿,这架式比她还象嫡女了,她一个嫡女理应有四个大丫环,却因着各种原因才有两个,没想到余巧儿才来数日倒把丫环配得齐呼了,看来秦氏是打定主意要把余巧儿扶持成一个贵女了…。
将心底讥嘲压下,晨兮连忙道:“表姐这真是折煞我了,来便来了,还带些礼物来作什么?这可不是见外了么?”
“唉,也没什么,这些个我屋里多是,随便挑了些就来了,妹妹先吃着,要是不够再去我那里拿就是了。”余巧儿一脸优越感,仿佛她才是杨府嫡女,对晨兮是恩赐般态度,却不想想前些日子她是如何狼狈,又是如何徨徨若丧家之犬!
春儿脸上一黑,将手中茶重重放了桌上。
“呯”一声吓得余巧儿一跳,她转眼瞧着春儿皱了皱眉。
晨兮连忙打岔道:“这丫头,我刚说了她几句,她心情就不好了,倒是让姐姐见笑了。”
余巧儿眼睛一亮,接着刚才未说完话道:“看到没有?就是你平日对待丫环太过温和了,倒让她们没高没低不知道哪个是主子了。”
晨兮假作不意地笑了笑,对着春儿使了个眼色,春儿无可奈何量让声音柔软道:“表小姐,请用茶。”
余巧儿装模作样捧起了茶喝了口,突然眉皱了起来,银儿连忙拿了痰盂递了过来,余巧儿这才把茶吐了出来,然后掏出丝绢轻掖了掖唇:“唉,妹妹,这是什么茶啊?这么难喝?”
晨兮脸一僵,笑得也有些不自然了,这个余巧儿真是才离了贫贱就开始摆起了谱来了!
于是淡淡道:“都是府里定例,妹妹老夫人那里喝惯了好茶,自然喝不惯这茶了。不过我倒是喝惯了。”
说完自顾自抿了口,轻道:“还可以啊。”
余巧儿笑容也有些僵了,本想借着打压一下晨兮以抬高自己身份,却忘了泥人也是有土性,她不能急于求成了,连忙讪笑道:“仔细回味倒也不是那么难以入口了。”
晨兮不置可否笑了笑。
余巧儿见有些没趣,就站起了身道:“既然妹妹事忙,我也不打扰了。”
“等等。”
“噢,妹妹还有什么事么?”
“今儿个是七夕,我捉摸着姐姐可能会出门,收拾衣服时看到一件轻绞纱衣,想来姐姐穿着定然好看,正想着人送去,不想姐姐就来了,这可好了,省得我再跑一趟了。”
余巧儿听了顿时笑了,啐道:“你倒是个懒,不过我来了之后,外祖母做了许多衣服给我,你还是留着自己穿吧。”
说完打量着晨兮身上衣服,眼底划过一道轻蔑,嫡小姐穿成这样,想来送出东西也是好得有限,她现穿用可是府里好,哪还会看上晨兮东西?
晨兮怎么会不明白她想法呢,也不说破,只是看了眼春儿,春儿一副舍不得样子道:“小姐,既然表小姐说不要,您就自个留着吧,这衣料咱们辰国总共就一匹,一大半倒被二小姐抢去了,您就把这件留着自个穿吧。”
话音未落,晨兮斥道:“春儿别胡说八道,什么二小姐抢去了?这衣料虽然是稀罕却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妹妹喜欢,做姐姐自然要礼让,哪来抢去之说?以后千万不能这么说了,传了出去徒惹人笑话!”
余巧儿心中一动,能让如琳出手抢自然是好,连忙道:“既然妹妹这么诚意,我要不收却是我不是了,如此姐姐我就不客气了。”
那意思又是要了。
春儿掩住眼底鄙夷,嗖得一个转身给余巧儿一个屁股背影,人走向了里屋…
不一会将衣服捧了出来,上面还盖着一层白色软缎。
这般神秘让余巧儿不禁心生期盼,翘首以待,心切切欲一探究竟。
待那白缎轻轻滑露,小荷只露尖尖角,一抹辉煌璀璨顿时让整间屋里都亮了起来,待那件轻纱完全露出来后,余巧儿眼睛都直了,嘴张着忘了吸气,疑似口水都流了出来…。
天啊,这是衣服么?
轻如蝉翼,仿佛一摸就碎!金碧辉煌,恰似天上云彩!金线银丝,组成团花似锦!尤其是那下摆花…。竟然竟然是用孔雀翎一根根绣出来!远远看去,花儿仿佛是活般,阳光下熠熠生光,恰似春含娇蕊,又似牡丹富贵…。
就这一眼,余巧儿就爱死了这件衣服!
“真漂亮啊…”余巧儿迫不及待冲了上去,拿起了轻纱披了身上,随后转了几个圈,每转一圈,她就多一分喜欢,随着她转得越来越,仿佛一道道霞光降临人间。
连四个丫环也看得眼睛发直,齐声赞道:“天,这衣服被小姐这么一穿,跟个仙女下凡似。”
不知哪个丫环道:“可惜只是一件纱衣,要是一整套衣服,那岂不是昔日洛神也比不上小姐了?”
余巧儿心中一动,对如琳不禁又恨上了几分,要不是如琳抢去了大半匹布,想来晨兮会把整套衣服都送给她了,到那里,她不把这里王孙公子都迷死了?
衣上霞光掩映得余巧儿美丽无双,可是却掩饰不了她眼底嫉妒与恨。
晨兮勾了勾唇,眼忽闪着未明光泽。
余巧儿越看越爱,等不及得要回去照镜子了,于是匆匆道:“妹妹,一会晚饭后,咱们一起上街,现我先回去准备一番。”
晨兮迟疑一下道:“我还未及向老夫人请示呢。”
“这个不用担心,你只管准备就是了。”
“如此我就等姐姐信。”
“好。”余巧儿说完就迫不及待离开了。
走到走得无影无踪了,春儿才呸了一声道:“什么玩意?她以为自己真是小姐了么?居然到兮园里来示威了?”
晨兮懒懒地靠垫上:“她穷怕了,好不容易得了富贵,自然要显示一番。”
“哼,可惜了这么一件好衣服,穿她身上真是浪费了。”
“怎么浪费了?这不挺好看?”
“嗤,好看个什么啊?简直就跟没毛鸡身上沾满了孔雀毛!假就是假,当不了真。”
“扑哧”晨兮一口茶喷到了地上,似笑非笑:“春儿,做人要善良,要积口德!”
余巧儿穿着衣服高高兴兴就往芳院去了,才进了大堂,见到秦氏正准备吃燕窝,连忙冲了上去,推开了鹦鹉,顾自接过了燕窝盅,亲昵道:“我来侍候外祖母。”
秦氏又是开心又是心疼,埋怨道:“谁要你侍候?你生来就是小姐命,怎么能做下人活?”
“服侍自个外祖母又跟下人不下人有什么关系呢?我自是愿意,除非外祖母看不上我!”
“哎,瞧你这张小嘴,让人疼也不是说也不是。”秦氏嘴里这么说心里却乐开了花,心想这些个孙女倒没有一个比得上巧儿贴心,这到底是自己个身上掉下来肉生,跟隔着肚皮就是不一样。
这时边上一女子突然笑道:“老夫人真是好福气,表小姐年纪虽小却有如此孝心,等大了,老夫人就等着享表小姐福罢了。”
余巧儿这才看到边上坐了一个二十多岁妇人,眉清目秀样子,身上绫罗绸缎,头上朱钗玉簪显得富贵逼人,不禁脸一红,将碗放下,就要给妇人行礼,一时却不知道叫什么好。
秦氏连忙介绍道:“这是你二舅母,你舅母可是出生信阳候府。”
余巧儿一惊,顿时起敬畏之心,原来这就是婉儿妹妹与欣儿妹妹母亲李氏!婉儿妹妹没有庶妹无庶子,看来这个二舅母是个厉害,估计跟母亲一样很有一些手段,连忙上前几步就要见礼。
李氏哪能受她礼?一把拉起了余巧儿,打量了一番后赞道:“啧啧啧,果然是个天仙般人儿,怪不得这几日我就听欣儿婉儿嘴里念叼,这都把我耳朵念着茧来了,这不我趁着给老夫人请安时候,一定要来见见这个天仙般表小姐了。”
秦氏听李氏夸她外孙女漂亮心中大乐,笑骂道:“敢情你不是来看我,是来看巧儿!怪不得磨叽着不说话,赶也赶不走!”
“嘿嘿,瞧老夫人也是真心,这看表小姐也是真心,难不成老夫人还吃表小姐醋不成?”
“呵呵,就你会说话!”秦氏笑着对有些局促余巧儿道:“巧儿,你别理你这二舅母,别看她年纪一大把,心却跟个孩子似,你别给她带坏了才是。”<!--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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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一听嘟起了嘴道:“老夫人怎么能够这么说媳妇呢?这媳妇怎么说也是巧儿长辈,这被老夫人一说,以后哪还有什么威严?”
秦氏一口啐道:“你整天个跟个野丫头似,都跟欣儿婉儿称姐妹了,平日倒不说什么威严,现却来求什么威严了,这不是晚了么?再说了,你都说自己是个长辈了,那见面礼呢?”
李氏顿时笑了:“老夫人,您说了半天原来就这里等着媳妇啊?敢情是替表小姐要见面礼来着!”
“嘿嘿。”秦氏笑着对余巧儿道:“巧儿,你别跟你二舅母客气,她出身候府手里好东西多是,管问她要来着。”
“老夫人,不带您这样,联合着表小姐来算计我那点东西,要说好东西,这杨府哪里好东西都比不上老夫人您这里啊…。”
余巧儿不好意思客气道:“这怎么好意思?”
秦氏笑骂道:“别听她,她平日就没皮没脸算计我东西,这会让她出点东西,她倒装起穷来了。”
“呵呵。既然老夫人这么说,我要是再不拿出见面礼,估计老夫人以后看到我该把我赶出门去了。”
秦氏大笑道:“你明白就好。”
李氏微微一笑,从腕上褪下了一个镯子,亲热地拉过了余巧儿手,将镯子套了余巧儿手上,柔声道:“前些日子里我吃斋闭门,所以你来了数次我都没见上你一面,心里一直想着你,这镯子是我出嫁时老候爷给我添妆,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却是承载着亲情。”
余巧儿连忙推辞道:“不,这般意义重大我受之有愧!”说完就要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