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不见,唐飞琼面容清瘦了许多,神情憔悴,明眸中神采暗淡,我觉得疑『惑』,问她道:“听姐夫说你在家中病了些时候,到底是怎么了?”
她低头说道:“没什么,只是担心他……听说安南人喜欢在水井中下毒,他们去了几个月都没有消息,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见她是因挂念朱高煦而致病,安慰她道:“他临去之时不是对你说过让你放心吗?他们一定可以得胜回来的。等他回金陵来,一定会向姐夫提亲。”
她仍有些许惆怅之意,说道:“姨娘说得是,可我还是放心不下……”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郑和满面喜『色』,从前殿进来,向我们说道:“娘娘,皇上今天又遇上一桩大喜事了。前线先锋来报,安南国平定,淇国公与汉王殿下得胜回朝,正在班师回金陵的路上!”
唐飞琼的愁容顿时一扫而空,急忙站起奔到郑和面前,睁大眼睛,带着惊喜之『色』问道:“郑公公,这消息是真的吗?”
郑和微笑道:“皇上传旨犒赏三军,怎会有假?柱国公大人在殿中也听见了,详细情形大小姐回府后可询问国公,奴才只听见了后面一半。”
唐飞琼激动不已,向我说道:“姨娘,是真的!”
这场胜仗本在意料之中,我见他们都如此开心,心情也无比愉悦。
史载永乐五年四月,丘福、朱高煦、“靖难”旧将张玉之子张辅率兵出击安南,安南国王胡汉充动员全民顽抗,设置重重障碍陷阱,据险死守,但是仍然不敌明朝数十万大军攻击,明军一路所向披靡,历时短短五个月就平定了安南,俘敌竟达二百余万,安南国王及其将相王侯均被捉拿。
永乐五年九月,朱棣下诏将安南划归为中国郡县,设交趾布政三司,辖安南十七府,一百五十七县,下诏改封昭仪陈天卉为安南郡主,命安南臣民前来金陵迎接她回返安南郡。二十一世纪的越南国,在朱棣统治的永乐年间,只不过是中国境内一个普通的小小郡县而已。
安南大捷后,前来金陵朝贡觐见大明皇帝的各国使者络绎不绝,朱棣更加繁忙。
天气将近入冬,我在紫宸宫中替朱棣誊抄《圣学心法》,轩窗外一阵寒风吹来,将我的淡紫衣袖吹起,在砚台旁轻拂蘸上了点点墨迹。
荷儿急忙走近替我将衣袖挽起,说道:“娘娘小心沾污了衣袖。若是让皇上看见,又要责怪奴婢不精心伺候娘娘呢!”
我低头写字,说道:“他不过是说说而已,怎么会责怪你们?”
荷儿笑道:“娘娘说得是,皇上看似严肃威仪,对待宫人却都是极好的,每次说要责罚奴婢,只为提醒大家小心谨慎些。贵妃娘娘和贤妃娘娘都御下宽厚,奴婢听老宫人们说,经历了几朝后宫,倒难得一见有这样平静的时候。”
我不觉停下了笔,问她道:“你整天无事就去探听这些小道消息?那你还听她们议论些什么?”
荷儿笑道:“奴婢还听说,朝鲜来的那些美人时常暗自叹息,说如果早知道皇上身边有二位如此出众的娘娘相伴,当日就不该万里迢迢到中国来。”
我心中一动,问道:“是不是吕婕妤说的?”
荷儿点头道:“娘娘猜得不错,正是吕婕妤。朝鲜美人中独她品貌最出众,又能歌善舞,难免有争宠之心。奴婢们都觉得她一举一动都在刻意模仿娘娘,以讨皇上欢喜,可惜还是力不从心,学也学不像的!”
我说道:“我们不用猜测别人想什么了,宫中美人众多,在宫中虚度时日,确实耽误了她们的青春年华,我一直想劝皇上将年纪大些的宫女都赏赐银两放出宫去。”
荷儿欣喜不已,说道:“若能如此,就是奴婢们的福气了!”
她见殿中无人,又悄悄道:“奴婢前日还听说一件事,汉王最近常常进宫来,有人传说安南郡主与汉王之间关系暗昧……”
我回忆起那日寿典之时陈天卉听说朱棣即将送自己回安南时的怪异神『色』,再想想汉王朱高煦那风流倜傥的邪魅表情,忙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此事有几分可信?”
荷儿道:“奴婢与安南郡主所住玉萝宫侍女相熟,是她们偷偷告诉我的。因为安南郡主这几日就要回安南去了,她们才敢说出来。”
我对她道:“既然人都要走了,以后不要再传说了。”
荷儿立刻点头应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