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悠怎么也没想到,就像秦冲所说的,生活中比他所提出假设还要更残酷的事情还有很多,而且一下子就这么突然的发生在自己身上。现实,就是这么的残酷,bi着自己去做出同样残酷的抉择。
尽管吴悠心中清清楚楚的知道怎么做才是自己现在最正确的决定,尽管房门就在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尽管只要跑出房门,就能化解眼下的危急,但是吴悠却觉得自己的双腿就仿佛有千斤之重,哪怕想要移动半步,也是那么的艰难!
有些事情,如果没有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而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去分析,那么很容易就能找到答案,但是一旦自己处在了相同的环境,想要做出同样的决定,就会变得无比艰难。毕竟,被吴谨牢牢掐住脖子,眼看就要不行了的人,是她吴悠的奶奶!
早已经无法呼吸,生命的气息不断减弱的吴氏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的生命很快就会终结,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生命会以这样的一种方式终结,自己会死在亲生儿子的手里。
已经年过七旬的吴氏并不怕死。相反,她认为死是一种解脱,是对自己的解脱,也是对自己孙女吴悠的解脱。为了照顾自己,自己的这个孙女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累,吴氏再清楚不过。如果没有吴悠无微不至的照顾,可以说她也根本就活不到今天。
看着迟迟没有动弹的吴悠,因为心中最后的希望,眼看就要彻底断绝了所有生机的吴氏,回光返照般的又生出了一丝力量,用这生命中最后的力量艰难的喊出了两个字,“快……跑!”
看着奶奶混浊双眼中的急切,想到刚刚在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及秦冲刚刚对自己说过的话,尽管心中满是不忍,但是吴悠也知道如今的自己别无选择,一咬牙,终于心如刀割的站了起来,扭过头,看向了近在咫尺的房门。
牢牢掐住吴氏脖子的吴谨癫狂大笑道,“老不死的,你以为你那个傻孙女会不管你的死活,独自逃生么?”
吴谨之所以这么有恃无恐,就是因为他相信吴悠绝对不可能放任吴氏不顾而独自逃跑,她实在是太善良了,当然,这份善良在吴谨的心里,就是纯粹的愚蠢。也正是因为这份愚蠢,在他败光了家产,沦为一个彻彻底底的酒鬼之后,她才会仍然将他当做亲人看待;也正是因为这份愚蠢,才会在还完钱之后,仍然会不时会对他进行接济;也正是因为这份愚蠢,她才将照顾吴氏的责任,揽在她的肩上。
然而让吴谨没想到的是,在吴氏那张已经憋成紫色的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欣慰的笑容,在她用尽全身力气喊出这一句“快跑”之后,门口的方向居然真的传来一声门响,吴谨扭头一看,在刚刚吴悠所在的地方,已然失去了她的身影。
这怎么可能?
看着敞开的大门,空荡荡的门口,吴谨不禁下意识的松开了紧紧掐着吴氏脖子的双手,酒也醒了大半,心中泛起一阵恐惧,惊出一身冷汗。
他之所以敢这么肆无忌惮,就是认准了吴悠不可能不管吴氏,自己跑掉这一点,然而这在他心里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却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吴谨清楚的知道,一旦吴悠找来城里巡逻的官兵,那么以他所犯下的罪行,绝对会让他死的无比凄惨!
单单是弑母这一条,就是重罪中的重罪,针对这一条罪状所定下的刑罚,就是在不让人死的前提下,先是断骨剥皮抽筋,然后再五马分尸,最后的尸体还会被扔出去喂狗,而强,奸则会被处以宫刑,而且这个行刑的过程还极为缓慢。
想到这两条刑罚施加在自己身上的情景,吴谨只觉得头皮一阵发麻,浑身止不住的颤抖起来,此时的颤抖却和酗酒没有半点关系,而是真正的不寒而栗。
该死!吴悠怎么会跑?来不及多想,吴谨松开了吴氏之后,立刻朝门口的方向追了出去,无论如何,他也必须趁着吴悠刚刚跑出去,还没找到官兵之前,将她给捉回来,然后再毁尸灭迹!
匆忙从房间跑出的吴谨,看着眼前和他之间只有不到三丈距离的吴悠,以及空荡荡的街道,不禁松了一口气。这么短的距离,以吴悠的速度,根本就不可能跑得过自己,而且一眼看去,这里方圆十丈的范围中,根本就没有哪怕一个人影!
看着吴悠距离自己不远的背影,吴谨冷笑道,“我看你往哪跑!”
当听到这个声音在背后响起的时候,吴悠不禁感到心中一紧,然而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时间回头,就算再怎么惦记奶奶的安危,脚步也不能有半点的迟疑。
只有自己跑出去,跑到有人可以求救的地方,奶奶或许才有微乎其微活下去的可能,否则自己一旦被吴谨抓住,那么自己和奶奶都是毫无疑问的死路一条。
然而尽管心里很清楚,吴悠也在尽全力的向前奔跑,但是以她的速度,又怎么可能跑得过穷凶极恶的吴谨。
听着背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吴悠的心中越发紧张,偏偏在这样的节骨眼上,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
而这个时候,吴谨和她之间只剩下不到三尺的距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