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利弗回到无色天宫,脱下五色琉璃铠甲,换上洁白轻柔的袈裟,他肤白如雪,一身素净时更显得纯净优雅。目键连受了一点轻伤,珈楼罗正在为他疗伤。舍利弗走在空荡荡的走廊上,穿过白纱飘扬的宫殿,一直来到佛陀的座下,佛陀端坐在莲花宝座上,侧身背对着他,一头黄金般的长发水一样流泻在脑后,他正在为富楼那说法,四周是飘渺的音乐,和着他温和的声音,让舍利弗情不自禁地伏下身,恭敬地听着。
许久,佛陀才说:“舍利弗,你什么时候来的?”
富楼那微笑着看着他,浅绿色的美眸像泉水一样温柔,他微微向佛陀鞠躬,然后飘然离开。
舍利弗沉默了一会儿,说:“迦业逃到了希腊圣域。”
“哦?”佛陀转过头来,“为什么?”
舍利弗欲言又止,只是低着头立在一旁。
这时,富楼那走了进来:“迦旃延尊者求见。”
舍利弗侧身鞠了一躬,轻轻地说:“弟子告辞了。”
“且慢,”佛陀挥了挥手,示意他留下来。
传说中的两大长老之一迦旃延自四百年前的圣战以来就一直镇守着四魔中的风与水,四百年来从不曾离开,听说他的身体已经成了肉身菩萨,全靠精神的力量维系着生命。
舍利弗听到轻微而缓慢的脚步声,一个干枯的老头缓缓跺步而来,佝偻着背,风年残烛,全身没有一点生命的迹象,除了一双眼睛,闪耀着智慧的光芒,那光芒简直可以媲美无上的明灯。这才是他的真身,不似以往,只是传来幻象的信息。
让迦旃延尊者不远千里,从天狱而来,可见迦业的叛逃引起了多大的风波。
佛陀亲自走下莲花座,扶着他苍老的身体,亲切地说:“迦旃延尊者,好久不见。”
迦旃延尊者费力地转过脸,望着舍利弗:“他是……”
舍利弗忙双手合十,恭敬地说:“弟子舍利弗。”
“是吗,”他笑了笑,“从你眼里精明的光彩,我就猜你是舍利弗的转生,”他席地而坐,气喘吁吁,很疲惫的样子,等气喘平息了,他才说:“听说迦业叛逃了。”
“是,我也正想请教迦旃延尊者,”佛陀说,“他为什么会叛逃到希腊圣域?”
“希腊圣域!”迦旃延尊者暗中惊叹了一声,随后说道:“他果然还是去了那里。”
“果然?”舍利弗从他口气中隐隐感到一丝隐藏的不安,他立刻追问:“此话怎讲?”
迦旃延尊者闭目笑道:“舍利弗尊者果然比一般人聪明,”他顿了顿,“我看佛陀如此信任你,不妨直说吧,二十年前,转生圣莲诞生孪生子的事你听说过吧?”
“那时候我也才出生,不过到了须弥山后有所耳闻,另一个转生子不是夭折了吗?”
“他不是夭折,”刚才一言不发的佛陀忽然说话了,他脸色惨白,言语中仿佛有不能承受的苦痛,“是六岁那年独自离开须弥山后,死在了民间。”
“如果他没死呢?”迦旃延尊者问道。
“您是说他在希腊圣域?迦业叛逃是为了去找他?”舍利弗说。
“十四年前,因受人挑衅,一向圣洁的佛家弟子也发生过自相残杀的悲剧。我至今不相信阿难长老会叛变,就像我相信迦业一样,他们只是为了一个真相……”
“真相?”舍利弗打断了他的话,“您所谓的真相是什么?”
“少安毋躁,”迦旃延尊者仍然笑的很慈祥,“老衲以为我们似乎应该将同为转生子的另一人请回须弥山,消了大家的疑惑。”
舍利弗皱紧了秀眉,意识到这件事非同小可,足以让须弥山天翻地覆。
佛陀也低着头沉默不语,一时间三个人都静默不言,空气也变得格外凝滞。迦旃延尊者干咳两声,打破了这沉默:“老衲告辞了。”
舍利弗一直站在佛陀的身边,他的金发温柔地搭在肩上,忽然一滴晶莹的泪缓缓滑下。他有些哽咽地说:“哥哥……不,另一个转生子叫沙加,我一直以为他已经……让他回来吧,我很想念他。”
“可是……”
穆在史昂的墓前点燃一炷香,烟幕缭绕中他似乎又见到了老师的脸。他默默跪在坟前,祈祷老师在天的亡灵能感觉到他的思念。
背后响起轻微的脚步,有人将一朵白色莲花轻轻放在墓碑前,在风中微微飞扬的头发拍打着他的脸,然后穆听到了天籁一样的轻言细语,有一种他听不懂的语言,念着超度亡灵的佛经,瞬间他觉得心灵仿佛被洗涤了一片,感到从未有过的纯净,纯净地让他想哭。
“沙加,”穆双手扶住他的双肩,“你为何如此悲伤?”
“有人自东方来,自我的故乡来,”他平静地说,“来取我的性命。”
“什么!”穆大吃一惊,但很快有镇定下来,“没有任何人可以取你的性命,想伤你一根寒毛都不可能,再说,还有我,我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