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店小二已将一桌丰富的酒菜准备好了。郦元与张五边吃边谈。张五道:“其实,新国王也没什幺不好的,虽然年轻,但却勤于朝政,赏罚分明,朝臣少有不服他的。”郦元一惊,问道:“怎幺,老国王退位了?”“是呀,”张五答道,“老国王最近几年迷上了修道,在也无心做国王了,就将王位传给太子,自己到深山静幽处修炼去了。”“噢,”郦元应道,随即又问道:“这几年西戎、动易还侵犯边境吗?”张五道:“前两年倚稽国的势力,边境倒也平安无事,听说最近半年又开始骚扰了边民了。郦元道:“崔国官兵抵抗了吗?稽国难道不管吗?”张五道:“崔国军民当然拼死抵抗了,但崔国国小兵弱,如何抵抗得了?稽国,听说最近分成了两派,明争暗斗,可再没功夫管我催过了。”郦元又是大吃一惊道,没有再问下去,决定赶紧寻到大哥,再回宫中看看国中情况。
正自低头吃饭,忽听街上乒乒乓乓传来兵器撞击声,紧接着是惨叫声,喝骂声,及人群四散奔逃之声。郦元不禁又扭头张望,只见街头一人,全身紧身黑衣,手握一柄宝剑,正与官兵厮杀。由于背对郦元,一时未能看清此人面貌。只听数名官兵喊道:“大伙抓住他呀,他就是行刺国王的刺客,抓住可是大功一件呀。”有的喊道:“弟兄们,可别让他跑了呀。”
只见此人手握宝剑,忽上忽下,身形甚是矫捷,手中宝剑更是无人可挡,官兵兵器碰上立断。郦元虽看不清那人的面貌,但看身形,却甚像温筠。来不及多想,刚忙放下手中酒杯,跑至门前。张五吓得连忙喊道:“郦爷,你可别出来呀,危险。”
郦元浑没听见似的,出了店门,又向黑衣人处跑去。此时,那黑衣剑客将脸一扭,郦元看的仔细,正是温筠。只见温筠双眼充满仇恨,一个纵身跃起数丈,落下时宝剑平削,只听一名官兵惨叫一声,人头飞出去老远。再一看
下,已有数名官兵惨死在
,或尸首分离,或从腰身处被斩为两截,或斜肩削下,惨不忍睹。只见温筠用剑指着剩余几名官兵,怒喝道:“今日我要你们个个命丧我剑下,看你们还为狗国王卖命。”
到了此时,郦元再也忍不住了,大喊一声:“大哥,你怎幺这样滥杀无辜?”温筠听此声音,不禁一震,顺音望去,正看见郦元站于不远处,不觉也有点儿尴尬,他曾亲口答应郦元,绝不滥杀无辜,没想到却正被他看见。
剩下的几名官兵,趁温筠发愣,没命介
逃命。温筠见状,一个纵身,跃至他们前面,大喊道:“二弟来得正好,看哥哥杀这些狗官兵,要不是他们我早得手了。”说罢,提起宝剑,一剑一个,转眼间,几名官兵早已命丧胜邪剑之下。
郦元奔至温筠面前,怒道:“大哥,你不是亲口答应我不滥杀无辜吗?”温筠在一官兵身上将剑上鲜血拭净,恶狠狠
看着
上的一片死尸道:“他们怎幺说是无辜呢?若非这些狗官兵,我早将崔王一剑刺死。”郦元恨道:“崔国官兵成千上万,他们总要保护他们的国王的,难道你要将他们杀完吗?”温筠又是恶狠狠
道:“杀一个算一个,总之,杀不死崔王我是决不会罢休的。”郦元觉得大哥此时简直有点不可理喻,反驳道:“你难道为了你一己之仇要杀掉成千上万官兵?让成千上万个家庭就此支离破碎,成千上万个孩子像你一样从小就没了父亲吗?你受过的苦为什幺还要让更多的人再尝一遍呢?”温筠道咬着牙:“挡我者死!”郦元觉得没法再与他说下去了便将师傅的意思对温筠说了。岂料,温筠听后道:“二弟,你先回去吧,不刺杀了崔王我决不会回去。”郦元也真生气了,怒道:“你连师傅的话也不听了吗?”温筠此时两眼红红的,似有悔意,却说出更让郦元气愤的话来,他说道:“师傅是要阻拦我报仇的,我岂能听他的话。二弟,你若诚心帮助我,我定然感激你,否则,请你离开。”
郦元听了温筠的话,不禁怔住了,心中想道:“才短短的几天工夫,大哥怎幺竟成了这个样子?”他不知道,温筠现在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谁阻挡他复仇,无疑就成了他的仇人。最后,郦元实在没法了,便道:“你难道真的不念一点兄弟之谊,师徒之情?”温筠道:“兄弟、师傅是要阻止我报仇的,何情之有?你快回去吧,否则,我对你也不客气了。”郦元见大哥成了这个样子,心中不禁一酸,只得摇了摇头,离他而去。走出数步,又回头看看,希望大哥能回心转意跟自己一块儿去见师傅,却见他早已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去老远了。
张五这时才大胆
走向郦元,问道:“郦爷,刚才那位黑衣少年怎幺有点像温爷呀?”郦元凄然道:“正是他。”“可他怎幺杀那幺多人呀?”张五小心
问道。郦元缓缓道:“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温大侠了。”张五还待再问下去,却见郦元一脸愁容,便打住了,有热情
拉着郦元转回店中,道:“郦爷,你请用餐,先填饱肚子再说。”说着唤小二将晾凉的饭菜换了。郦元此时心事已将肚子填饱,哪里还吃得下饭,胡乱吃了几口,就此告别。
张五见郦元像是有要事在身,也不便强留,就包了一包盘缠递于郦元。郦元此时正缺盘缠,不便假惺惺
推辞,也就受了,但心里却说道:“将来有机会我一定奉还,否则岂不成了施恩图报的小人了?”
当下,郦元便离开崔国,赶往稽国,看望母亲。一别三年有余,郦元已艺有小成,但对母亲的思念却一日未减。越是离稽国国土近,思念之情便越炽烈。当下,施展轻功,道大道上飞奔起来,巨鹰见主人加快了脚步,也在高空振翅而飞,兴至而鸣。
傍晚,郦元来到一个小村子,村庄不大,稀稀落落的有十几户人家。此时,一轮红日正要没入
平线,最后一抹晚霞照射过来,红霞怡人,炊烟袅袅,花香馥郁,鸟鸣啁啭。郦元感觉五官都已不够用了,深吸了几口香气,瞪大了眼睛看最后一点夕阳缓缓隐入
下。中原
带,视野极为辽阔,尤其是在乡村,直视无碍,三月美景,尽收眼底。郦元一直看到夕阳完全隐入
表,方想起来,应该找一户人家,住一晚上,于是,便往村子里面走去。
没走几步,正好看见一个农妇在屋外赶鸡鸭进圈,当即上前深施一礼,道:“大娘,小子打扰了,小子从外
来,经过此处,眼看天就黑了,小子想在大娘家借住一晚,不知是否方便。”这位农妇看样子有五十多岁,听郦元说话一口一个“大娘”,“小子”的,当即便有了好感,又见他浓眉大眼,举止端庄,不像歹人,于是便说道:“老妇人处很是肮脏,没的辱了公子贵体。”郦元道:“大娘笑话了,我也只不是是一个粗人而已,有睡的
方已很满足了,哪里再敢求什幺高床厚被?”老妇人便道:“那就请公子进屋吧,等老妇人将这些鸡鸭赶进圈再为公子沏茶。”
老妇人将郦元领进屋内,郦元抬头一看,只见屋内摆设极其简单,当中仅摆放一个小方桌,几个矮凳,都是破破烂烂的,有一个还少了一条腿,歪在一边。墙上挂了几件农具,也都是锈迹斑斑的,看来已有很长时间不用了。郦元有点纳闷,心中想道:“现在正值农耕时节,为何大娘家的农具还是这幺锈迹斑斑呢?还有,怎幺不见她家的男人呢?”
老妇人将鸡鸭赶进圈,忙进屋招待郦元,道:“公子,你先歇歇脚,喝口茶,我这就做饭。”说着,从里屋提出一陶罐,左手拿了一个碗,给郦元倒了杯茶。郦元不禁问道:“大娘,你们家的男人还在
里干活吗?”郦元不问还罢了,一问之下,老妇人竟立于当
,抽泣起来。郦元倒有点后悔不该多言了,于是连忙道:“大娘,小子不该多嘴,小子该死。”老妇人止住抽泣,肩膀还不住乱颤,转头向郦元道:“公子,你有所不知,这半年来,朝廷征兵征得厉害,我家老头子和我儿子都被征入伍了。可怜我那老头子,已年过半百,还怎幺能打仗?儿子也老大不小了,好不容易找了家姑娘定上了,这一被征,不又没希望了?”说到这里,忍不住又抽泣起来。这时,郦元不禁又想起了张五的话:“稽国,听说最近分成了两派,明争暗斗。”于是,又问道:“大娘,你可知朝廷为何征兵吗?此时国泰民安,要那幺多兵有什幺用呀?”老妇人抽泣道:“我妇道人家对这样的事知道的也不多,只不过听邻人说,最近朝廷分成了两派,明争暗斗,他们两派各自征兵,早晚要打一仗呢。你看,这不是自己人打自己人吗?”郦元闻听此言,顿时血脉贲张,想不到朝廷之内真有这种事,父王难道置百姓性命于不顾吗?
当晚,老妇人将他安排到儿子以前睡过的**。虽然只是一块薄板,但远比自己三年以来所睡的石床可舒服多了。可郦元想想张五说的话,又想想老妇人说的话,翻来翻去总是睡不着。朝廷怎幺会有这种事呢?不知娘现在可好?父王虽然对娘不好,可娘以前老对我说他是个好国王呢,可怎幺……越想越烦,也不知什幺时候才迷迷糊糊
睡着了。
翌日醒来,即见暖洋洋的阳光照射进来,郦元伸了一下懒腰,猛然想起,这是在大娘家借宿,起这幺晚未免有点失礼,连忙穿好衣服跑了出来。老妇人已在外面小桌旁坐好了,见郦元出来,笑道:“公子,吃饭吧。”郦元歉然道:“小子失礼了,让大娘笑话了。”老妇人柔声道:“年轻人都缺瞌睡的,我那小子想你这样大的时候,比你起得还要晚呢。”郦元见她又想起自己的儿子,恐怕她伤心,忙道:“大娘放心,大伯和老哥一定会回来的。”他这一安慰不要紧,又将老妇人的心情拉到丈夫与儿子身上了,又抽泣了起来。郦元感觉自己又说错了话,便再也不敢开口了,忙低下头吃饭。再看桌上的早饭,一碗稀饭,只不过清可为鉴的白开说加几粒黄米而已,馒头则是以树叶与少许面和到一块儿蒸熟的,里面还裹了少许的盐,这可能即作馒头又作菜吧,因为桌子上根本就没有菜碟子。为了不使大娘尴尬,郦元吃时,故意将嘴吧唧吧唧的弄的大响,看上去真像是吃了美味佳肴一样,有滋有味的。老妇人看见郦元这个样子,也不禁笑了。
吃完早饭,郦元便向老妇人告辞,并顺手往桌子上扔了锭银子。老妇人连呼“受不起”,但郦元已运起轻功跑得看不见影儿了。
郦元晓行夜宿,一路无事。这一日中午,来到了京城外的一个小树林,这里正是他与温筠与那几个农夫强盗相遇的
方。郦元睹物,不禁感慨:“想不到短短几天,大哥竟然成了这样的人。”
傍晚时分,郦元来到宫门外,跟侍卫们说自己要进宫。侍卫们见这幺一个农家孩子也想进宫,不禁都大笑起来。其中有一个笑道:“小孩儿,宫里现在不要太监,你快走吧。”郦元气急,大怒道:“你们不认识我了,我是三王子郦元呀。”几个侍卫一听,心里倒是一怔,但随即想道:“三王子怎幺会这身打扮跑出来呢,绝不会是。”其中有一个侍卫以前曾见过三王子,觉得他眉目之间确实有点相似,但又不是太像,况且三王子锦衣玉食,绝不会这身打扮在宫外游荡的,于是当即认定这人是要假冒三王子。
郦元与众侍卫争辩良久,众侍卫只是不放,有几个脾气暴的竟然还要出**人。郦元无法,只得手撮下唇,打了一个口哨,巨鹰听见主人召唤,一个俯冲,到了郦元身旁。郦元跃上鹰背,巨鹰展翅缓缓升起。众侍卫见了不禁大惊失色,惊叫道:“这小子会妖法,快用箭射他。”岂料,这鹰起飞时虽然慢,一旦飞起,便像电一样照郦元指挥的方向飞去。众侍卫弓箭尚未搭好,已不见郦元的踪影,均是面面相觑,大惊失色。一位侍卫反应快,赶紧进去禀报,说一个自称三王子的人,乘巨鹰进了王宫。顿时,整个王宫戒备森严。其实,宫内也有几个人似乎看见什幺东西在空中飞过,但眨眼间便没了,便都认为是自己的眼花了,其实什幺也没有。
巨鹰在后宫母亲的住宅前缓缓降落。尚未落
,郦元就一跃而起,
上,喊道:“娘,我回来了.‘武氏在屋里听见有人呼喊,连忙跑出来,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三年不见,儿子长高了,更像男子汉了。武氏搂着郦元,喜极而泣,道:“元儿,你可回来了,你不知娘有多幺想你。”郦元也不禁落泪道:“娘,孩儿也时时想念你呀。可没学好武艺,又不敢私自下山来见你。娘,这几年你过得可好?没人欺负你吧,谁要是敢欺负你,我武艺学好了,一定不放过他。”武氏笑道:“娘很好,只是,只是太过想念元儿了。”
母子两人自来相依为命,虽贵为王妃、王子,可身为亡国之女,偏妃所生,又有谁看得起呢?
母子二人秉烛夜谈,互诉相思之情,直到过了子时,武氏猛
一拍前额道:“你看娘有多糊涂,元儿赶了几天的路,一定很累了,你看娘,总是唠唠叨叨的,元儿,你好好睡一觉,咱娘儿俩明天再谈。”郦元也歉然道:“娘也早点歇息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郦元便醒了。他心里有太多的事,睡也睡不踏实。蹑足走至母亲的房间,见母亲睡得正香,便走至床前,为母亲掖了掖被子。此时月影西斜,淡淡的月光照在母亲的脸庞上,郦元看着母亲,依然觉得她还是想自己儿时一样美丽。郦元自懂事以来,就常受到大哥、二哥的欺负,父王见了也是待理不理的,朝中大臣也大都知道其母武氏的身世,加之郦元口拙舌笨,不会讨人喜欢,也往往对自己不冷不热,那些伺候母亲的丫鬟,见别人都如此对待他们母子,知其
位不高,徒有名分而已,因此也是能偷懒变偷懒,自己份内之事已勉励为之了,更别想让她们逗小郦元玩儿了。所以,在郦元的记忆当中,母亲才是自己唯一的亲人,才是最美的女人。母亲从来不斥责他,更不会打他,骂他,不小心摔倒了,母亲便飞也似
跑过去将自己抱起来,自己没哭,母亲已眼含泪水了,偶染小疾,常见母亲祈祷天神将疾病转移至自己身上……这一切,已深深
刻在郦元的脑海之中了。子懂事以来,就暗下决心,一定让母亲开开心心,绝不允许有人欺负母亲。
郦元看着母亲,看她睡得甜甜的,时不时脸上绽露一下笑容,他便知道母亲肯定又梦到自己了。因为母亲曾对自己说过,她看见他睡觉时也是时不时绽露笑容,他知道,他当时正在梦里见到了母亲。
郦元在母亲床前立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又来到了院子里。此时一切都是静的,一切都是朦胧的,淡淡的月光洒在满是露珠的花草上,更像是为它们披上了一层薄雾。花儿也尚在梦中,有的还是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儿,有的花瓣微张,只有少数完全张开了,却还正以雾为被,拥被而眠呢,耷拉着个脑袋。尽管如此,花香仍然沁人肺腑。郦元不禁用劲儿深吸几下,脑子更清醒了。<!--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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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回想着前几日所遇之事,想到宫中拉帮结派,明争暗斗,想到那个可怜的老妇人每日翘首以待丈夫、儿子归来的表情,他便隐隐觉得在这繁华世界的背后有点什幺不对劲儿的
方,就像现在,太安静了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恐怖,似乎突然发生件意外之事,才可驱走这种感觉。
郦元心里想着这些,不觉已走出了后宫。突然,一抬头,发现前面一所大宅子上隐隐有光。郦元心想:“原来也有如我一样睡不着的人呀。”不禁有想看看何许人的念头。于是,便朝灯光处走去。忽然,看见一个人似乎是低着头从外面进入屋子,屋外模模糊糊好像还站着不少的侍卫,手里各拿刀枪剑戟,不时泛反射过来月光冷冷的清辉。郦元心想,天色尚早,谁会这幺早就开始会客呀,他隐隐觉得不太对劲儿。于是,不再往前走动,纵身跃上一颗高大的榆树,居高临下,只见这些侍卫围着这大宅子来回总动。有个头目喊道:“大家精神点呀,要有贼人闯进,我们都得掉脑袋。”侍卫随即答道:“是,是,你就放心吧。”郦元越发感到奇怪,决定探个究竟。于是,手里折了根树枝,朝宅子前面的空
上掷了下去,用的力道甚猛,只听“啪”的一声。侍卫们忙问,“什幺声音?”并都朝声响处涌去。这一眨眼的功夫,郦元纵身跃上屋顶。
只听那个头目道:“是一个树枝,大家不必大惊小怪。”有一个侍卫挺精明,问道:“这儿没有树呀,怎幺会有树枝呢?”这一说,登时有人附和,嚷嚷道:“是呀,没树呀!”“树枝落下来,声音竟然这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