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芷容吓了一跳,连忙道:“没……没什么。”却引起叶琼的疑心,追问不舍。方芷容被逼不过,只好咬咬牙,鼓起勇气问:“叶将军,请问少主身边的那两位女将军,究竟是何人?”
叶琼先是愕然,随即抿嘴偷笑,心想:“方将军年纪轻轻,血气方刚,竟然看上冰兰和芸儿了。可是,她们不是普通女子啊。搞不好得罪少主就糟了。我一定要忠告一下他。”
于是正色道:“少主身边那两位,可是少主的最重要的人啊。看上去年纪很小的那位,她就是少主的妹妹,闺名冰兰;而年纪稍大的那位,则是少主的贴身侍婢芸儿。听说少主无论去到哪里,都会把她们带上。她们的武技又强,冲锋陷阵也好,贴身保护也好,都不曾出过差错。只是她们都不喜欢和人说话,即使是夏隆基将军也很难跟她们说上两句,普通人更是甭想与她们接近。方将军,你要自重哦。”<!--PAGE 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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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芷容听出她的弦外之音,不禁暗暗发笑,心想:叶琼准是误会了。但这也是无法解释的事情。只是龙冰兰作为堂堂龙家大小姐,怎么也如一个侍婢般跟在少主身旁呢?方芷容正在思索间,忽觉背后有人注视着她们。她连忙回头一瞧,正好与来人目光相碰,那人顿时满面通红,迅速低下头,不敢与自己目光对视,却又偷偷地望了叶琼一眼,然后才匆匆离开。那人却是公子无伤将军。
方芷容先是觉得奇怪,公子无伤的豪爽大方在军中有名的。自己和他相识不过几天,就已经被他请过几回酒,干嘛现在鬼鬼祟祟的,—片害羞的样子?随即领悟过来,自己还是男装打扮,却又跟叶琼整天一起。叶琼人漂亮,秉性又好,自然有许多人喜欢,恐怕这位叶琼的顶头上司公子无伤就是其中的一位。
她忍不住在旁抿嘴偷笑,却再也不敢和叶琼这么亲密了。方芷容起身向叶琼告辞,正要离开,只见一少女疾步而来,但见她身影娇怯,腰肢纤细,让人顿起生怜之心。方芷容连忙打招呼道:“龙小姐,您好。”
来人便是龙冰兰,她冷冷望了芷容一眼,并不甚理会,径直而去。在她掠过方芷容身边时,芷容不禁多望了几眼,但见她面庞小巧,玲珑清妍,肤色洁白,宛如琉璃,可眉宇间尽是一片清波。看她年纪,也不过是十五、六岁,稚气未退,虽冷冷如寒冰,却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华,隐有空灵之感。
方芷容正看得出神,龙冰兰突然停了下来,双眼紧紧盯着芷容。方芷容被她看得发毛,正待说话,就听龙冰兰出声道:“你,拔剑,和我比试!”语调竟无半分起伏。方芷容不由一愣,只听旁边的叶琼急道:“龙小姐,方将军无心之过,你何必如此?”
龙冰兰不加理会,早已拔剑在手,剑上寒光凛冽,更显得她晶莹如玉。
方芷容暗自生悔,心想对方必定误会了自己存心调戏。可自己也是女儿家啊!眼见龙冰兰已举剑欲刺,她也只好拔出剑。但见剑光一闪,对方剑已至,竟是疾如惊雷。眼见来势汹汹,芷容失了先机,只好退后躲闪。龙冰兰不肯放过,正要追击。就在这时,一个身影已挡在方芷容身前,龙冰兰总算剑收得及时,那剑恰好离来人胸膛三寸的地方止住。来人却是公子无伤。
龙冰兰神色不变,道:“你,退开。”声音清丽如冰。
公子无伤笑了笑,心中也暗暗害怕。他为人豪爽大胆,虽见叶琼和方芷容十分亲密,心中悲伤,却不愿他就此伤在无谓剑斗下;又素知这龙家小姐得罪不起,倘若以剑招架,只怕会招来更大祸害,故此大胆以身体阻隔。不料龙冰兰剑竟是如此迅捷。幸好这等凶险之事他也并非第一次经历,他迅速镇定下来,正要开口。只听大堂里已有一把清朗的声音响起:“冰兰休得无礼,快把剑收起。”<!--PAGE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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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冰兰闻声低首,收剑入鞘。方芷容心中却是怦怦乱跳。原来龙雪皇已到了。只见他快步走到方芷容面前,深深施了个礼,道:“方才舍妹鲁莽,多多得罪。”方芷容连忙道:“不敢。方才是我失礼了,得罪龙小姐,云飞惶恐之极。”龙雪皇道:“将军何错之有?一切皆是舍妹鲁莽所致。舍妹年幼,还请将军多多见谅。”方芷容见龙雪皇不偏不倚,不禁好生敬佩。
龙雪皇又对公子无伤和叶琼道:“方才多得两位相劝,令舍妹不至酿成大错。雪皇不胜感激。”
两人连忙回道:“少主言重了,这是属下应该的。”
龙雪皇回过头,略带怜惜地看了龙冰兰一眼,见她垂首立在一旁,不曾言语。阳光自窗外透进,轻轻披于她那单薄的身子,如白瓷娃娃般脆弱可爱。他不忍心责怪她,走过去,牵着她的小手,走进后堂。
走进后堂不久,龙冰兰重新走了出来,她望了方芷容一眼,忽然深深地鞠了一躬,道:“对不起。”语调仍是冰冷。
倘若不知情的人看来,想必龙冰兰很不服气,方芷容却知这已是这位小姐的最大歉意,道:“没有关系的,何况,也怪不得你。”龙冰兰蓦地抬头,眼神中一片清冷。过了一会儿,龙冰兰才道:“谢谢。”然后就转身离开。
方芷容望着她轻盈的背影,想起当年哥哥对自己的照顾,心中别有一番滋味。而叶琼带着笑意,看着她们,浑不觉旁边的公子无伤也呆呆地望着她。
尽管大敌当前,但士气仍然无比高昂。大部分龙家士兵都是第一次在龙雪皇指挥下战斗,因而感到又紧张又兴奋。一有空,士兵们就围成一团,谈论起他们的少主,并在猜测少主又会出什么奇谋,来打败敌军。
而代替龙雪皇指挥全军的夏隆基却在不遗余力地训练士兵,演练各种阵形。虽然大部分士兵都不明白这些操练有什么作用,但当大家发现他们的军神龙雪皇也在旁边观看时,训练热情一下子高涨起来。
在训练结束,龙雪皇登上点将台,他只说了一句话:“我军必胜!”顿时获得全军的喝彩。“少主万岁”之声响彻整个梅关。龙雪皇又命人拿出大量的好酒好肉,慰劳三军,龙家上下无不摩拳擦掌,准备明天一战。
哥舒带刀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兴致大作,不管年老体衰,竟高声吟起《诗经》中《无衣》来。
岂曰无衣?
与子同袍。
王于兴师,
修我戈矛,
与子同仇!
他的声音苍老而略显悲凉,但此际缓缓道来,却自有一种震胁人心的力量。他身旁的亲兵也忍不住合唱起来。
岂曰无衣?
与子同泽。
王于兴师,
修我矛戟。
与子偕作!
渐渐地,校场上士兵也加入进来,那歌声越发高昂激越。<!--PAGE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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岂曰无衣?
与子同裳。
王于兴师,
修我甲兵。
与子偕行!
数万壮士反复念着这已流传千百年的军魂之歌,那歌声,回荡于城里的大街小巷,响鸣于城外的崇山峻岭,洪亮威武,壮怀激烈,经久不息。城里百姓凝神肃立,侧耳聆听,热血沸腾;城外百兽惊惶呼号,四周逃窜,如遭天谴。
正当众人意气激昂之时,突有公子无伤带来一探报,低声向龙雪皇禀报道:“报!敌帅公子楼死心不息,在大将呼延霞飞的接应下,重新聚集残余败兵共四万余人。他传了决杀令,烧帐篷,砸镬碗,全军只带三天的干粮,破釜沉舟,寻小路,绕梅关,轻装翻过梅岭山脉,兵锋直指南雄州!”
龙雪皇点点头,道:“速去再探消息!”
探子遂去。
龙雪皇对方芷容道:“公子楼终于狗急跳墙了。可惜我一时大意,没有在小路上设一伏兵,否则小路难走,山区无法布阵,我军只要从大路包抄,两头封住出口截杀。南军必全军覆没。事已至此,方将军,你看公子楼所欲何为?”
方芷容想了一想,便道:“禀少主,若我所料不差。公子楼攻南雄州是假,引我军离开梅关,寻求决战是真。盖因梅岭险峻,道路狭窄,不利于大军决战。他翻岭而过,目的就是要寻求一宽敞之地,好发挥他的大军优势!”
龙雪皇笑道:“方将军所言极是。既然如此,我们就不难猜测公子楼的所在。这里方圆数百里,可供大军厮杀的唯有滇水盆地。那里有十余里的平地,正好发挥荆湖大军的战阵威力。虽说最佳的破敌之道就是坚壁清野,让南军兵疲粮尽,不战而退,但这太难为当地百姓了。我会亲自出兵,迎头痛击。既来之,则破之,何足惧哉?”他猛地抬头,看着军营内突地飞起几只信鸽,面露微笑,道:“他,该来了。”**<!--PAGE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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