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须老者摸着秃脑壳,破口大骂,“储江河你这个龟儿子,欺负到老夫头上了,有能耐,从乌龟壳里钻出来啊,何必让我这些孩儿们打头阵。”
“江河在楼里恭候龙丘,希望这些蛮横之徒不致羁绊公子太久。”
一个清朗的声音从左边小楼里悠悠传出来,声音不大,却像是俯在你耳边说出的一样,从容淡然,听着既清晰又柔和,让人心底不禁泛起如涟漪一般的春风。
龙丘明心里凛然,知道这储江河就是鼠须老者所说的进入三重天的高手。把短剑反手背在身后,微微一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不会太久,你好好等着吧。”
鼠须老者大声骂了一句娘,吼道:“狗崽子们,并肩子上!”
余下三百来名武士齐声呐喊,扬起一把把寒光凛凛的大刀,移山倒海一般的向龙丘明逼涌过去。一把把刀有一丈来长,一个个武士有八尺来高,刀与武士组成一堵宏大的杀戮之墙,不由分说,要把矮了他们一头的龙丘明生生碾压在刀墙之下。
这是一个笨法子,却是一个最实用、最能够厚颜无耻地把对手打败的手段。
龙丘明不由得连连后退。
站在绿皮灯笼下的夜莺轻声道:“真没用。”
龙丘明一愣,扭头问道:“是说我?”
“这些大个子。”夜莺抬手一指,然后坐在廊檐下的木栏杆上,怀里依然抱着那个已经熄灭的绿皮灯笼,继续说道:
“可怜。”
众武士齐声大吼:“斩!”
雪白的刀刃泰山压顶一般地向龙丘明压下来,落至半空,突然旋转起来,犹如一座暴风中风车,绞杀着秋风秋雨,让龙丘明闪无可闪。
刀身映着绿光,反射出一片片惨绿色的光芒,在龙丘明的脸上飞快地闪过,杀气勃发,气氛无端诡异。
龙丘明渐渐地逼退到围墙前,已经没有后退之路。
在他似乎山穷水尽之时,旋转的刀林中心猛然射出一把短刀,刀飞如电,这情形就像是从巨蜥嘴里吐出的那条最具有杀伤力的长舌,又像是弓着腰腰虚张声势的山猫,最后亮出了它阴毒的爪牙。
龙丘明把眼睛一眯,平持短剑以缓慢的姿势迎向那把飞刀,剑尖与刀刃叮地一声相撞,火花闪了两闪。
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一刀一剑相撞之后,短剑剑锋迅速一偏,飞刀已然偏了方向,往一旁掠去。
铛铛铛!
三声轻响过后,飞刀被短剑震成三四截,断片气势未尽,划破秋雨,向龙丘明迎面飞来。
如何掌控好他人的剑袭和自己的回击的速度是练剑之人必修科目,当他人的长剑击来时,早一分回击力道则不够火候,晚一分回击剑气则太过匆忙,把握好一个度,便是剑道之所在。
当四截刀片犹如飞蝗流矢一般飞来,离双眼堪堪只有一尺的距离时,龙丘明抬袖扬剑,反转过手腕,如车夫策马般的拍打过去。
因为速度凌厉而迅速,他周围的气流如水波一般晃动不止,把长发与衣衫带动得一律向后荡去。甚至连脸庞也可怖的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四截刀片由于凌厉到极致的反击,反而在空中停顿了一眨眼的功夫,然后便像是攒足了劲儿的火箭炮筒,刺破层层气流,发出如鹰击长空一样的呼啸声,呼啸声转眼就化作穿破血肉之躯时的撕裂声,从一个人的背脊处破空而出,深深刺入后面一人的胸膛,旋转着带出一团血肉,蹿入第三个人的小腹。
可怜这三百余名武士恰恰以纵队排列,转瞬之间,便有四队人就像是被镰刀割断的麦子一般,扑通扑通倒地而亡,倒地的声音不是一声接着一声,而是许多声汇成一声,如此干净利索,不禁令人瞠目结舌。
龙丘明击飞断刀后,正要纵身杀进人群里,却被身体周围激扬起来的气流震荡得微微趔趄,他没想到自身的内息强大如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收气敛神,好在气流戛然而止。
被气流扬起的头发与衣衫像是瞬间失去了灵魂一般,垂落下来,干巴巴的贴着脑袋与身体。
刀林应声而破,众武士一片溃败,你砍了我脸,我斩了你的肩,张三骂娘,李四骂爹,却没想到抬一下头,看看那个把刀林破了的少年。
站在廊檐下观望的鼠须老者惊呼出声,但一切都晚了。
不再犹豫,龙丘明如虎荡群羊,挥剑杀进人群里。
砍瓜声、切菜声、被冰冷的剑刃猛地刺进肚子里却难以相信的闷哼声;惨叫声、嘶吼声、利刃划破喉咙时发出的利索的碎裂声;一片片血幕迸溅在秋雨里,狠狠砸在石地上,摊溅开来,宛如一大朵丑恶的红花;一滴滴血珠子飞舞在无边的雨丝里,有的快,有的慢,慢的被细雨浸湿变淡,化成凄厉的血雨,飘洒在一张张惊恐地脸上,快的迅疾冲向夜空,然后再重重地砸落在海棠花树上,震荡得花瓣簌簌而落。
当三百多号人一律躺倒在地时,那落花依然纷纷坠个不休。
龙丘明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