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
夜空中高挂的明月为大地镀上了一层银白,连绵数十里的大营内一片平静,火把燃烧的余光内偶尔会有负责巡夜的士兵经过,而在大营的正中心,那最大的营帐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东风旻端坐在木案之前,看着面前的沙盘,看着摆在沙盘上的木牌宛若石像,明亮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无比清晰,一种说不出的沉重感四溢在营帐内。
那沙盘之上,属于东赵的青色木牌已经聚集到了一起,而属于南齐的红色木牌则孤零零的挡在东赵前往南齐的路线之上。在两者之外,沙盘的边角,是代表朝廷的黑色木牌,数量众多。
连番的苦战,南齐方面在东风旻上次大胆的突进之后就很久没有迎来胜利了,那一次疯狂的突击打得东赵狼狈不堪,甚至就连东赵小公主也差点命丧战场,可是正因为这个甚至,南齐如今陷入了痛苦的局面。
缓过手来的东赵小公主毫不犹豫的从自己二哥手上接过了东赵大军的指挥权,利用术门以及东夷部族的援军,东赵硬是在南齐边境扎住了脚跟。南齐方面却因为夺回了被占的土地,大军不得不分兵驻守,一时间竟是没能给东赵造成什么大的打击,眼睁睁看着东赵大军一天天强大起来……
哗啦一声,营帐的门帘被掀开,南齐虎牙将陈虎大马金刀坐在了东风旻旁边,他的盔甲卸了一半,右臂上缠着厚厚的绷带,一股浓厚的药草味环绕不散。作为南齐两大将领,论武力自然是东风旻,论行军打仗、排兵布阵却是陈虎稍胜一筹,事实上,除了那次出其不意的疯狂突进之外,南齐大军的指挥权始终是在陈虎的手上。
“伤如何?”
“没两三个月别想提刀。”
陈虎的脸色并不好看,在三天前的一次试探性/交锋中,居后指挥的他再一次遇到了那个东赵的年轻将领,呼延图。第一次相见的时候陈虎差点死在对方的箭下,而且大军也被对方一举击溃,想不到第二次撞见,对方依旧是那么的犀利无匹,不单率军抵住虎卫军的猛扑,更是一箭将陈虎的手臂射废!屡次在这个年轻人面前失威,陈虎心中的郁闷与恼怒可想而知。
“敌人在他们的小公主的率领下,已经彻底站稳了脚跟,只是目前大局形势来说还是我们有利,朝廷的大军已经杀进了东赵……”
东风旻只是将话说了一半,后面的虽然没有出口,但陈虎又哪里不明白,东赵如今是进退为难,南齐又何尝不是,已经连续好几天没有接到来自后方的消息了,根据那些支零破碎的情报,东风旻大致可以推断出王城目前遭遇的情况。
只是让他感到讽刺的,是国家大事居然会被一群武夫影响,堂堂南齐,自周分封以来,何曾有过这样的情况发生?什么时候开始,国家、军伍的震慑力已经成了笑话了?东风旻恨不得赶紧杀回去,可是此刻却因为东赵大军而不得不暂留于此……
“要打破这个僵局,一是朝廷大军分兵前来支援,二是东赵自动退兵回国,三是我们制造一次大胜,逼他们退兵!”
陈虎看着地图说道。目前南齐大军仍有战斗力的士兵只有两万左右,其余的多是伤兵以及后勤,而东赵方面,虽然没有确切的消息,但陈虎仍旧可以推算出敌人的有生力量大概在四万到六万之间,比南齐强,这样的对比,实在是让人叹息。
“一次大胜啊……”
东风旻扭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噼啪细响,看着沙盘上的木牌,目光中隐隐有某些思绪流动。
“没错,一次大胜。”
“你已经有计划了?”
“嗯。”
“说。”
营帐之中,南齐大军的两位统帅开始策划起了打破僵局的攻略,而在东赵大营之内,那高高的瞭望台上,年轻将领呼延图抱臂站在了上面,夜风吹动他的发梢,看起来十足一个柔弱而多才的书生,如果忽略了他身上那套沉重的盔甲的话……
经过连番的恶战,呼延图如今在东赵军内已经不再只是一名简单的名将之后,他没有堕了家族的威名,更是成为了此刻东赵的二号人物,仅在小公主之下。想起小公主,这位帅气的将领嘴角也不由挂起一丝弧线。
“东海的明珠吗……让我看看你到底能指挥到什么程度吧。”
自言自语,呼延图的语气听起来却没有一般东赵人对小公主的敬重以及爱护,然而作为东赵武勋世家,呼延似乎并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东赵的继承人。这位呼延家这一代最出色的年轻人靠在木栏杆之上,看着远处摆列散乱的帐篷区,与大营内井井有条的布局显得格格不入,眉头微微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