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这种刻骨铭心的感受非但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淡化,反而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镇西,还是一如既往地破败贫瘠,目之所及,满目疮痍,一栋栋破旧的木屋东倒西歪,仿佛一阵强风吹来,就会把屋顶吹飞似的,屋角的杂草足有一人多高。
拐进一条偏僻的小巷,跳过两条臭水沟,吓跑一条全身长满脓疮的大黄狗,许寒终于远远看到焦虎家那座破败的小院子。
可是,他怔住了。
只见很多人围在院子外面朝院内张望,还有些人爬到破墙上,站在墙头居高临下看热闹,甚至有人爬到小院外面的那几棵槐树上,原本破败冷清,门可罗雀的小院子,此时却显得热闹非凡。嘈杂声阵阵传来,间夹杂着哭哭啼啼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
许寒的心为之一沉,加快了脚步,很快便来到院落外面的平地上。就在他正要挤进人群,到院子里去看看究竟是什么状况的时候,却忽然停下了脚步。
略一沉吟,许寒转头问一个正掂起脚尖朝里面张望的大婶:“大婶,里面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大婶头也不回,没好气地吐了一句:“你自己不会看吗?”
许寒一窒,苦笑了一下,目光四处扫射,忽然看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紧绷着一张脸,坐在一根树墩上生闷气。
许寒正要走过去问时,却突然听到一声暴喝从院子里传了出来:“欠账还钱,天经地义,要是今天你们再不还钱的话。嘿嘿,那就别怪兄弟们不客气了。小乔,你就跟我们走吧。还有,你们家的房子啊,田地啊等等,都可以拿来抵债,这笔债不但还清了,而且,我们以后还是亲家呢。怎么样,死老头,你觉得本人这个提议如何?”
是矮冬瓜的声音!
是那伙人!
许寒全身一震,刚才在飘香餐馆里吃饭的时候,那伙人的对话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他瞬间便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许寒怒极攻心,正要发飚冲进去,把那伙人打得落花流水,以解焦家的燃眉之急时,却突然想起《盗藏》“盗德篇”里有这么一句话:“拦路抢劫,不如入室盗窃,这是一个力取与智取的问题。凡事要先考虑能否智取,在智取无望的情况下再选择力取。智取,是利用计谋巧取;力取,是用暴力夺取。智取既省力又免除后续很多麻烦,力取既费力又引起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如何智取?
许寒沉吟片刻,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于是,他问身边的一位大叔:“大叔,焦家为什么向这些恶人借钱?”
这位大叔脸色一沉,收回目光,正要训斥一番,却见许寒一幅富家公子哥儿模样,似乎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子弟。大家都知道,这种人最是麻烦,要是一不小心得罪了。嘿嘿,下场恐怕不会比焦家好到哪里去。
于是,这位大叔马上堆起满脸的笑容,恭恭敬敬地答道:“这位公子有所不知,就在去年,焦家母患了重病,没钱医治,而我们左邻右舍也是穷得叮当响,自顾尚且不瑕,哪有余钱借给他?没办法,焦家只好借高利贷了。这不,那个威熊就是我们石牛镇鼎鼎大名的放高利贷老板,此人自创了一个帮派,叫什么威龙帮,手底下有几十个兄弟,他们的幕后靠山是林家,不好惹啊。以前,他只是派一些手下过来催债,可是今天,他亲自出马,看来这次焦家算是毁了。”
这位大叔可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语言表达能力也相当出色,这一番话下来,倒也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交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许寒点点头,又问:“焦家借了那些人多少钱?现在要还多少?”
大叔轻叹一声,答道:“他们其实只借了五十块银币,那是去年借的,到现在据他们刚才说,利滚利,已经滚到五十块金币了!五十块金币,就算放在大户人家,那也是一笔巨款了,焦家怎么可能还得起?”
许寒又点点头,这些数额,他清楚得很,三年前,他在周家庄厨房辛苦辛苦一个月,也只有十枚铜币的收入,一年的总收入也只有一枚银币和二十枚铜币。焦虎的收入跟他一样。在这种勒紧裤带过日子的情况下,一下子要拿出五十块银币,那是不可能的,而病却是拖不得,也难怪他们借高利贷了。
可是,五十块银币的本金,现在连本带利却变成了二十块金币!用金币折算成银币,那是足足两千块银币啊!这笔钱,就算放在稍稍富裕一点的家庭,那也真的是一笔巨款啊!
这高利贷也太狠了!只一年多时间,连本带利竟翻了四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