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许寒凑到棋摊前去看,宁素娴虽然非常不愿意,可还是赶紧跟了上去,跟着他挤进人群之中。
象棋很奇怪,往往旁观的人比真正对局的人更着急,个个大呼小叫,手舞足蹈,支招的支招,埋怨的埋怨,讥讽的讥讽,咒骂的咒骂,欢呼的欢呼。动动口,这已经是比较君子的作为了,更有脾气暴躁者,直接出手帮拿棋子下,将真正对局者挤到一边凉快去。
不过,街边的棋摊往往都是赌博性质的残局摊,三两下就玩完了,而且往往是输多赢少。
许寒很快挤到最里面去了,可他刚刚站定,便看到一个脸色黝黑的中年大汉败下阵来。此人一张黑脸变成了青黑色,两眼布满血丝,神色非常悲痛,如丧考妣,嘴里嘀咕个不停,都不知道他在嘀咕着什么。这是一个经典的表情,这个表情,许寒见多了,凡是赌博赌输了的人,都差不多是这个表情。
见到又有人败下阵来,于是马上有人起哄,怂恿许寒上阵。
象棋面前无尊卑,无年龄,无性别,胜者为王。
难得放松一下,重拾当年的记忆,体验一下那种美妙的乐趣,许寒当然乐意玩几手。而且这里的赌局并不大,也就两枚银币一局,许寒需要的是气氛,是记忆,是心情,区区两枚银币,输赢无所谓。
于是,他在棋盘另一边的位置上坐了下来,旁边有人马上空出一个位置让宁素娴也坐下,坐在许寒旁边。
然后,按以往规矩,许寒执红先行。
可是刚走几步棋,许寒马上发现自己上当了!
添子!
摊主竟然在移动自己棋子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添加了一枚自己的棋子。
残棋对局,棋势本就相当,可是对方突然多出一子,再高明的棋手也绝对赢不了对方。
其实,凡是棋手都知道双方的棋子分布,就算推倒重来,都可以还原刚才的棋局,添子这种卑劣的手段自然骗不了旁人以及当局者,就连站在旁边看热闹的宁素娴也看到了。
“喂,你们出老千,这局不算!”宁素娴柳眉倒竖,喝道。
“怎么出老千?输了就输了,还想抵赖?”摊主义正词严。
“这个位置刚刚明明没有棋子,现在怎么多了一枚黑子?”宁素娴气极,指着棋盘质问。
“谁说这个位置没有棋子?”摊主环顾四周,对围观众人说道,“这里明明有一个棋子,大家都看到了,就你两个没看到,对不对?”
“是啊是啊,这个位置确实有棋子。”
“没错,我们都看见了,你们两个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要耍赖嘛!”
“就是,愿赌服输,这位公子很不爽快啊!还有你这位像个大姑娘一样的小公子,更是不爽快,居然想耍赖?!”
许寒愕然发现,周围竟有很多人跟着起哄,都纷纷站到摊主一边。他瞬间便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了:这是一个陷阱,一个卑劣无比的陷阱,旁边起哄的这些人都是托!
本来,区区两枚银子,输了也就输了,本没什么大不了的,许寒图的只是那种久违了的气氛,那种怡然自乐的心情,那种遥远的回忆。如果真的技不如人,输了,他会笑笑,一走了之。可是现在,平白无故被人当猴子耍,当小白兔蒙,当水鱼宰,他实在咽不下这口鸟气啊。
刹那间,什么气氛,什么心情,什么记忆,瞬间烟消云散,无影无踪,一股无名怒火从他心中熊熊燃烧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