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县小村里的他,排行家里老五,却是家里最聪明的林龙,在70年代末,成为村里第一个考上大学的人。
那时的农村考上大学的真是鲤鱼跳龙门。
他来到西风大学的工业系,成了一个大地测量专业的大学生。他的人生辉煌的起步就是从西风大学开始的。
“人,为什么要辉煌?”他漫步在大花园自言自语。
他打了一个电话,叫来司机。
“张市,去哪里?”司机问道。
“凤凰山!”
“墓地那个凤凰山?”司机有些吃惊地问道。
“嗯!”他点点头。
凤凰山是建海市最早最老的一个墓地,比起现在那些堂而皇之的漂亮新墓地,这里显得狭小而冷静。
这个墓区门面狭小,黑色的旧铁栏萎萎缩缩,这里的已经埋人埋满了,不再新增墓,槟仪馆及追思堂等已经撤离,连守门人也没有了,空空荡荡,没有一个人。
林龙就是想要这样的一个静,他要好好思考一下。
司机陪着他走进那些陌生人的墓区。那些一块小小的墓碑下面就是一个人的骨灰。一块不足一平方米的地方就是一个人的身后之收容地。
“你觉得这些墓地里的人死后来这么一小块地方,活得委屈吗?”他问着身边的司机。
“现在的人,生前死后哪个不希望把坟地弄得气派一点!”
司机说完,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是的,他是感觉自己都有些奇特。“难怪自己预感自己会被抓,会被判死刑?落下一个贪官的罪名?一辈子委屈?”
这时,墓地里来了一群人,全部都守在凤凰山那破旧残败的大门外。
他明白,他已经被监控了,今天,就是他离开市级行政中心他那办公室的时候了。
他平静地走出墓区,平静地走向这些守候他的人。
有保卫武警把上把他的又臂夹起来,他的平静终于不见的。他的情绪开始起伏,他的思路开始混乱,他开始低泣起来。
“我从长到高中毕业从来没有穿过内裤,也从来没有穿过在商店买的鞋,所穿的鞋子全都是母亲亲手做的布鞋。我是穷人家的林龙出身呀!我那时在村里,下田种菜,挑粪拾柴,我都做过。我是我们村里第一个大学生,我是西风大学工程系大地测量的高材生,我在平县从政的那头三年,大家都说我努力向上、刻苦耐劳的呀!我来到建海,来到光明,我的前面……”
没有一个人回他的话,也没有一个人看他,他被押在警车里。里面四周密封,一丝风都没有,旁边那六七个保卫武警目光向前,表情麻木。
林龙低泣后,又苦笑道。“他们不了解我,他们理解不了我一个平民家庭的林龙做到市长位置的内心世界,可是自己又了解自己吗?”
林龙喘息了一下。
这一声喘息包含太多的内容,有人生的感慨,有壮志不踌的悲壮,更有自己在后来随着职位的不断高升,权力的不断增大,圈子的不断拓宽,那膨胀心态发生变化的曲折感悟。
“离开了市级行政大楼,自己的双规地将是哪里?我人生的辉煌之灯已经熄灭了吗?”
想到这里,林龙又悲痛起来。
那凤凰山的墓地一下子浮现在他眼前,那里是一片广阔的起起伏伏的山坡草地上,铺展着无数星星点点的小石墓碑,一个小石墓碑就是曾经的一个生命,生来死去的多少?”
那些小石墓碑常常能震动活着的人们。看着那些小密匝成群的墓碑群,你会感觉到,人的生命,原来就像一场排序,排列得只是哪些紧缩,挤压得这么促窄。
可是,这是这样紧缩,促窄的生命在林龙此刻的心里都是那么的渴求。
渴求,自己是怎么一个什么样的生命?自己为什么要贪?人有重生吗?自己可以重头再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