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了一下,问,“为什么要转给齐伟?”
“啊!”唐大姐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像在不经意地透露着什么秘密。
王健有一种被人看白的揭穿感,大声地对唐大姐说:“那是你们发文的工作职责,你要发给谁就直接去找他发吧!”他在公司很少会有这样的表现,以前都是一副热心肠的样子,但这时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里的愤怒。
“你……”唐大姐喘息着。
他气哼哼地站起来,转身说道:“我要去WC”。
他没有去上厕所,即使真的内急他此刻也不想去。
他直接朝詹总的办公室走去。
詹总不在。
他又快步向会议室走去,走到门口的时候,一群人正好出来,有李彬,齐伟和其它几个部门的经理正围着詹总一起出来。
王健就这样走过去,带着气势汹汹的大义凛然,他要举报,举报罗星是齐伟安排的内奸……
越走越近,王健已经靠近詹总和这一群人了。詹总也看见了他,停住交谈朝他瞥过来一眼,其他的几个人也都意识到了,顺着詹总注视的方向向他看过来。
这些眼神掠过他的头顶,是一种压制、禁止、不许乱说的的眼神。
一瞬间,王健忽然感觉很好笑。
“举报?也举报詹总是齐伟的姨父?”
他闭了闭眼睛,一瞬间觉得悲凉起来。立即,他的眼神已经开始变得柔和,人也变得谦卑,一付装作是路过此地,饱含尊敬地给詹总打了一个招呼,就继续又朝前走去。
詹总叫住他:“小王啊,我们刚才在会上对你们策划部工作进行了一些调整,以后策划部的事,听齐伟的,你配合好他的工作!”
即使是一个不敏感的人,也能听出来这话外之音。
他瞟见旁边齐伟那微微上翘得意的唇角,但他只能回答:“好的,詹总!”然后只想立刻离开这里,或者,有个洞,可以让他钻进去。
他转身,朝前走去,一直朝前走着。当他确信,四周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他那脸上向着走着一直挂着的微笑才变过来,变成无比的沮丧。
他觉得自己刚才回答詹总的话时太可悲,可悲到可笑的地步。好像别人给他一口饭吃,自己就必须像丧家犬般一样摇尾巴。
他不知道自己在公司的小花园里坐了多久,直到下班。
他下意识回策划部里拿包的时候,看见唐大姐拿着公司会议精神打出的干部任职公示贴在公司大门口,他走过去看,任职公示上明明白白地写着:齐伟,男,1982年1月10日出生,大学本科文凭……拟任职策划部经理……对德、才、廉等方面进行公示……如有问题,请联系电话……
金湾公司新提拨的策划经理不是他。
公司的人都走完了,他还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里。
他转身,却无意看见公司大门外,杨维竟和齐伟走在一起,他们说说笑笑,齐伟殷勤地打开车门,杨维钻了进去。这一切他看得清清楚楚。
当杨维钻进车门时,扭头回望了一眼,他赶紧退后,把自己挡在公司门内,他后退躲藏的时候,不小心踩着了一位正好走过来的一位清洁工的脚上。
清洁员看了他一眼,他赶紧说着对不起,受到惊吓般,加快脚步匆匆朝策划部的办公室跑去。
回家路上,下雨了。他没有打伞,雨水拍打着身体。
他不是一个喝酒的人,也不是一个抽烟的人。但是,他钻进一个酒馆里。
惆怅的烟圈、混乱的酒精、破碎的心。
他喝酒了,抽烟了。
从小酒馆里出来,他不知不觉又钻进一家叫“水帘洞”的舞厅。
他低着头钻进去,眼神迷离地从门口望进去。里面一排排,一行行,是各式各样在舞动的鞋子,有宽大头系带子的生皮皮鞋,有镂着小洞的花皮鞋,有精巧圆润的运动鞋,还有几双**着大腿的高跟靴子。中央的那盏大吊灯,旋转出红、绿、紫三种颜色的灯光,配着着播放出来‘砰、砰、砰’节奏,舞厅像只大水缸,各色水浪,波涛起伏。每一个人的身上和脸上,时红时绿,好像一群色彩艳异的热带鱼,在五颜六色的水波中,载浮载沉。DJ扯高了喉咙大叫着:朋友,伸出手来,舞动起你们的身子来”。整个舞池里的人们叫着笑着跳着,像一座开足了马力发电机,轰轰的喷射。
他也蹦跳起来,叫着,好像白天工作中遇到所遇到的压抑、无助,还有那迎合着詹总的伪装的笑容,在这里找到了一个倾泄的出口。那转得忽红忽绿的灯光下,企图遮掩什么似的,也想遮掩一些内心深处的隐痛?
兜里的手机铃声响起,在闹碴碴的舞池里他掏出手机,看着手机屏幕显示着杨维的名字。
“你在哪里?”
“在跳舞啊!”
“你还有心情跳舞?”
“为什么没心情,娱乐谁不需要?”
“今天齐伟约我去吃饭!”
“很正常啊,都是安排好的,内部安排好的嘛!”
“你说什么?你那边太闹了!”
“齐伟才是策划部经理啊,这一要已经安排好了!”他大声地回答。
“那你还去跳舞,怎么不去找詹总问个究竟!”
“哈哈,有什么好问的!齐伟,哦,策划部经理不是正陪着你吗?”
“王健,你怎么一点不了解我,你这个土包子,你是不是男人?”
然后,杨维电话那头突然出现一阵捣鼓的声音,然后电话断了。
舞池里有一个醉汉,红丝满布的眼里,像要倾吐般朝他靠来。他闻一股强烈刺激的混合发酵气味,胸口一闷,差点吐出来。
他从舞厅里跑出来,肠子里的东西往两头挤压,一股酸臭翻出他的胃,直冲到嘴里,吐出的东西,冒着血腥的泡沫。
不知什么时候,他晃晃悠悠地回到自己的出租屋。
他的肚突然地痛起来,他翻着屋里的抽屉,他记得哪里有些什么清火桅麦片,牛黄解毒丸之类的,他感觉那些东西可以治肚痛。
他一边找着一边笑着自言自语:“一个落魄的男人,还这么矮,经理又不是你,人家杨维,那么漂亮,你凭什么呀?你是臭虫,你以为人家真的就是跳蚤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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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抓了一大把药混着白开水,往肚子里灌去。
他开始脱衣服。
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他把自己几乎扒了个精光。
笔挺西裤、增高皮鞋的行头扔得房间里到处都是,身上就剩一条内裤。
内裤有一道裂口,他之前已用针缝好,继续在穿。
他仰面躺在**,胳膊张开,两条腿的膝盖以下在床沿外面耷拉着,却感到腰痛。
他转过身,趴着睡,腰还是有些痛。
在金湾这一年多的工作,他常常对着电脑加班加点地工作,造成腰椎肩盘突出,腰椎明显的在痛着。
他能明显地感受到身体内部的呼唤:睡觉,睡觉吧!
但是他的大脑还在运动,还在不停地高速转动。
他开始数数,123、123、123……让大脑里除了123,不要再出现其它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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