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希林夺还
军用的金属餐具略带着使用者的不快，将盘中的煎蛋切成碎块。
“你确定，是按照我的要求做的吗？”
“是的，长官。按照您的要求直接在铁板上刷油，然后以阳光的热度烤熟，再加了一点盐。”
特遣旅团辖下有一支装备完善的战地炊事排，即使是在南方沙漠这样苛刻的环境里，在图沙金备齐了一应作料和食品原料的炊事排还是可以在战场上做出不比宴会逊色的菜式。秘密警察军官基于回忆让炊事排长用另类的方法给他做了一盘煎鸡蛋，令他感到不满意的是，做好的食物没有记忆中的味道。
在铁板上刷上一层薄薄的食用油，然后将鸡蛋打破放置在上面，任由天空中的阳光直接将食物烤熟，这种做法大概只有在这南方的沙漠上才可以办到。
若是士兵提出这种不合理的要求，炊事排长连理都不会理，但高级军官自有稍许的特权，而且提出要求的人更是身兼主君的兄弟和秘密警察内务部队三级特尉这两种特殊的身份。
“够了，弗列特。那个时候我们是在逃命，有的吃就不错了。现在我也没觉得有什么变化，或者说是你在北方六国的时候变得娇气了？”
几个弹药箱垒起来的简陋餐桌前只有三名赤龙青年。
布瓦洛*赤龙在听到兄弟向炊事排长提起这道令他们难以忘记的菜肴时，也想再尝一次，一旁的迪诺*赤龙更是理所当然的要了一份。
发生在复兴历345年，天*格佩帝国的前身－－天堂教团与马沙克坦的战争是赤龙军团首度登上历史的初战。然而，也正是在这场战争中，刚刚成军的赤龙军折损了半数以上的成员。
在被马沙克坦人紧追不舍的空隙中，赤龙少年们围着利用猛烈阳光烤熟的鸡蛋并分吃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那个时候，因为食物不多，大概三四人才分到一些面包和一个鸡蛋，而且也没有油和作料，可是鸡蛋的美味令人印象深刻。
听到兄长隐含的责备，正准备将盘中的食物倒掉的弗列特*赤龙似乎也回忆起了早逝的兄弟们。他一言不发，将面前的食物一扫而空。
布瓦洛*赤龙示意身旁的炊事排长返回自己的岗位上，用餐巾擦擦嘴后，他说道：
“弗列特，还是那件事。我反对你呆在秘密警察里面，这次任务完成后回到俾斯曼我会向大哥请求将你调到我的军中。比照你三级特尉的军衔，给你个中校先下去当营长。你看怎么样？”
虽然是商量的词组，但说话人的语气却一点也没有商量的意思。正是听出这一点，秘密警察军官苦笑着回答：
“布瓦洛大哥，如果你可以说动大哥同意，小弟我没有意见。”
“怎么，听你的意思，大哥不会同意？”
布瓦洛*赤龙不解地反问，在他看来，这似乎是理所当然能得到兄长同意的请示。
“你认为秘密警察可靠吗？布瓦洛大哥。”
“呸！”
如同所有北方正规军团的将官一般，布瓦洛＊赤龙以实际行动来表示他对秘密警察组织或是其首脑的态度。
“这就是理由。我想大哥也很明白他一手缔造的这个组织有多么大的能量。在某些需要的时候，秘密警察会是一只最忠诚最有效率的猎狗。”
“哼，你的意思这只狗也会反过来咬我们或是军团吗？”
“为什么不可能呢？布瓦洛大哥。不仅仅是秘密警察，还有那些北方的官员和将领们，甚至于包括这些禁卫军……”
弗列特*赤龙将眼神一抛，指向那些坐在稍远位置进餐的特遣旅团禁卫军校尉们。
“他们誓言忠诚，不，忠诚这个字眼太不可靠也不恰当，应该说他们是惧怕并臣服在格雷斯大哥一人的力量和武力之下，与我们或是整个军团一点关系都没有。”
“……”
年青的赤龙少将细细品味着兄弟的话语。
“让我们来假设一下：如果有一天格雷斯大哥的……病情影响到了……格雷斯大哥的……生命……”
虽然犹豫，但弗列特*赤龙的话还是招来了布瓦洛*赤龙如电光一般闪过的凛冽眼神。
“在他们的眼中，我们仅仅只是北方君主的兄弟而已，仅此而已。如果有一天我刚才说的情况发生了，北方会立即四分五裂。所有关键都在格雷斯大哥一人身上，我们什么都不是。”
“这甚至于还包括你，布瓦洛大哥。虽然没有明确，但格雷斯大哥为何早早就确认你作为军团和北方的继承人呢？这不是太操之过急吗？反过来说，是不是格雷斯大哥有什么不好的预感而未雨绸缪呢？一切都是未知数。”
格雷斯*赤龙在北方初定，赤龙军团拥有立足之地后立即确定了继承人选，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做法。虽然镇北将军只是在赤龙军团内部和少数的重臣间表示了这个意思，但这件事的真实性和严肃性却是不容置疑的。
重臣们都知道，年青的镇北将军虽然在军事上常常有类似于孤掷一注的疯狂举动，但他其实是个行事周密、思虑严谨的人。为何他会在这种事关重大的事情上如此草断？这也是持有反对意见的重臣们最不解的地方。
北方初期的复杂局势暂时压制了重臣们的非议，但随着北方国力日益强大，这个被刻意忽视的问题终有一天会摆到台面上来。
“迪诺，你怎么看？”
布瓦洛*赤龙希望能从信任的兄弟那里得到看法。
发觉兄弟没有回答，坐在那里魂不守舍、神情恍惚后，布瓦洛*赤龙只好再度重复了一遍问题。
“什么，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看着兄弟们奇怪的眼神，迪诺*赤龙干笑着掩饰：
“嗯，我似乎走神了，你们在谈什么？”
“我在跟布瓦洛大哥谈那位沙瓦丽埃尔小姐。”
尽管弗列特*赤龙用了一种轻描淡写的语气，迪诺＊赤龙却猛地跳了起来。
“你都知道什么？弗列特！”
“什么都知道，或者说是所有人都知道，迪诺大哥你居然喜欢上了一个我们敌人的女儿。”
迪诺*赤龙的脸瞬时铁青，原来他认为隐密的事情早已是公开的秘密。事实上这并不奇怪，秘密警察的能量之大是早就有实例的。
“这么说，格雷斯大哥也知道了？！”
“就算是秘密警察也不敢将这样的情报隐瞒下来，不过，我看过那份报告的副本，总体上是客观的。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格雷斯大哥一点反应也没有。”
身为秘密警察内务部队的高级军官，弗列特*赤龙以自己另一特殊身份强化自身在这一特殊集体内的地位和实力，甚至于能从独自掌握的渠道得到秘密警察总部的绝密档案副本。
布瓦洛*赤龙满脸不解，他无法理解迪诺为何听到一个女人的名字就表现失常，当弗列特*赤龙将事情原委一一说明后，他才了解到这是件棘手的事情。
在北方的土地上，拥有同北方君王相同姓氏的这群赤龙青年无疑是人们眼中特殊的存在。众所周知，尊贵的大将军殿下与其兄弟们一同奋起于艰难，彼此之间的感情十分深厚。因此赤龙军的成员在军中的军衔虽说都不高，但职位权利却很大。
如迪诺*赤龙，他官居北方派遣军中校，隶属北方行营大本营统帅部作战局，参谋职务。北方新领土虽然按照帝国中央的制度设立军政体系，但没有设立统帅部总长一职，作战局就包揽了北方全军的具体计划等事宜。
因此，当这名前途远大的青年军官喜欢上一名低下的流莺时，负责暗中保卫的秘密警察密探立即出动查清其身份，当他们发现这位沙瓦丽埃尔小姐还是个叛逆者遗族时，惶恐的秘密警察首脑马上将这份报告上呈主君，但出人意料的是，理应暴跳如雷的格雷斯*赤龙没有任何指示或是暗示。
听完弗列特*赤龙的描述，迪诺*赤龙底气十足，肯定的说道：
“不错，我是喜欢上了我们敌人的女儿。洛卡林子爵家已经为他们的愚行付出了高昂的代价，难道还要继续算到仅存的女人身上吗？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们，我的兄弟们，我一定会娶沙瓦丽埃尔，而且格雷斯大哥也绝对不会在乎。”
布瓦洛*赤龙与弗列特*赤龙交换了一个眼神，的确，正如他们的兄弟所言，以大哥的性格是不会在意的，但这并不意味着别人会不在意。
至少，那些将希望寄托在大哥身上，梦想着有一天能在北方建立起新国家的北方臣属们就会在意，在他们看来，主君的兄弟至少也应该娶一名家世清白的千金小姐。
“迪诺大哥，你不要忘记了，正是因为格雷斯大哥的命令，洛卡林子爵家的所有男丁全部被处决。即使你娶了这位子爵小姐，那样的仇恨是不会化解的。我并不是反对你的决定，但希望你能从整个军团的利益来慎重考虑这件事。”
迪诺*赤龙自然知道弗列特的话有道理，可是心中被强压下来的感情不是那么容易化解的；另外关于任务的一些部署也让他感到不安，此次任务显然不是他所了解的那样简单，兄长的想法到底如何无人可以猜测。
将三人从这种沉默气氛下解脱出来的是来自副官的报告：协同北方军特遣旅团进行作战的马沙克坦方面军军团参谋长约翰*泰勒中将及随从军官已经到达。
此次，北方派遣军团不惜在强敌联手侵袭的当口，毅然抽调精锐兵力投入到南方战场上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夺回希林。原因很简单，在这个昔日的马沙克坦城镇，如今的马沙克坦酋长国边境要塞下，沉睡着赤龙军成员们永远也不会忘记的逝去的兄弟们。
即便是拥有钢铁般的意志，人类仍然会被各种情感支配。对于掌握有强大力量的赤龙而言，即使这次远征含有他的某些构想和整个军团的利益，但最主要的原因却是长期压抑的愧疚爆发的结果。
帝国马沙克坦方面军团统帅马丁*路德*金一级上将，在一开始并不赞同远在北方的僚友只凭情感放纵便插手南方暂时稳定的局势，但最终，第6集团军的现状及其它因素都迫使这位黑人军团统帅要么随波逐流，任由变化的局势吞没军团；要么自己动手打破这一看似稳定的局势，以抢占先机，得到日后有利的位置，这样的选择并不难作出。另外一个更主要的原因是这位统帅明白，即使是没有他的帮助，北方禁卫军的特遣旅团仍然会按照他们的作战计划开始行动，凭借新锐武器和空中优势，在剔除数量因素后，他们在这片沙漠中几乎无人可敌。
下定决心后，第6集团军立即配合北方特遣旅团的作战计划调动兵力，其军团主力配合北方航空舰队主动越过帝国与马沙克坦酋长国分界线，包围了马沙克坦重镇拉坦斯丁，这就是沙漠地带作战的特点，对某个关键地点的争夺往往至关重要。
在主力部队的佯动下，北方军特遣旅团及第6集团军隶属的一个装甲骑兵混成旅团急行到希林城下并实施了包围。
北方禁卫军的战力水平自不多说，第6集团军基于颜面等问题也特意将自身装备最好的一支部队投入到希林战役中。
所谓的装备水平最好，仅指第6集团军其它各建制部队的标准而言，自然不能与北方禁卫军的标准相提并论。这支混编二十四辆轻型坦克和六千名骑兵的混成旅团的确表明了马沙克坦方面军高层的极大诚意和重视，集团军参谋长亲自领军参战。
装甲兵团的建设即便是帝国中央也是在华龙帝国的帮助下方才初步成形。被帝国军务省无视的第6集团军将兵在与马沙克坦军的交战中曾经吃过敌方装甲部队的大亏，最后是花费了极大的气力，用各种方法从马沙克坦军手中俘获了一批，再从金羊汗国军中接手了一批，才凑起了单薄的家底。
以北方装甲兵的眼光来看，僚军这批坦克战车大概只能勉强达到北方军有关重型、中型和轻型坦克分类的轻型坦克标准。
一望无际的沙海最适宜大规模装甲部队进行作战，是可以发挥其最大战力的环境。第6集团军高层在切身体会下也十分了解这一点。北方军装备的新式猛虎战车及黄蜂自走炮车引起了自马丁*路德*金一级上将以下所有集团军将官的浓厚兴趣，在进一步了解这两种新式战车的数据及观摩了一次秘密的实战演习后－－猛虎战车在1000米外轻而易举的将一辆靶车变成碎片－－马沙克坦军方面立即表示希望能从北方新领土得到30至40辆猛虎及同等数量的黄蜂自走炮车以充实军团战斗力。
当了解到这两款新式战车是在北方军中也仅有数辆的实验车型时，一众黑人将官的神情失望之极。
“……只需要40辆，不，30辆猛虎，我们可以踏平整个南方！”
这是第6集团军参谋长约翰*泰勒中将在看到猛虎的表演后，忘形高喊出来的原话。
既然不能指望尚没有生产出来的量产战车，那眼前实实在在的实验型总可以研究吧？在派遣装甲骑兵混成旅团作战的同时，第6集团军向布瓦洛*赤龙婉转提出在战斗结束后，可否将3辆实验型猛虎和9辆黄蜂炮车交予马沙克坦方面军使用。
北方派遣军以其兵器局下属实验部队投入战斗的目的之一即是在实战中检验这两种新型战车的各项性能指标。因此将这9辆实验型转编入第6集团军作战序列倒也无可厚非。
集团军参战的装甲骑兵混成旅团自有旅团高级军官指挥，约翰*泰勒中将随军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切实保证这9辆战车在战后完整无缺的转移到马沙克坦方面军手中。
装甲骑兵旅团隶属下的黑人坦克兵们同样对猛虎产生了极大的热情，那方正的外形、坚实的装甲和大威力的火炮都足以让他们时刻跟随在北方军坦克实验部队官兵的身旁，一点一滴的学习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