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家一走,学究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轻咳一声坐在张凰对面道:“贤弟,这吴头英是个人物。”
张凰问:“莫非先生认识他?”
张学究道:“容我慢慢相告。”
张凰道:“先生千万别跟我绕弯子,就挑实在处跟我说,我张凰顶得住。”
张学究的脸慢慢拉长,眼神蓦然变得无光,如同河底漂上来的死鱼,肃然开始叙说。
饥疲之色,褴褛之衣,难说今秋风流事。葸葸之面,惶惶之举,不道往年春闺时。一盘锅灶一只碗,一床薄被度光年。上面这段歪诗,道出那吴头英一段凄惶往事。念完歪诗,张学究手捻三缕长髯,慢慢言道:“贤弟坐好,且听我细细与你道来。这吴头英原本是陕西汾州县衙里的一个通判,只因天生好色,八年前惹下了一桩天大的灾祸。你道怎的?那一日,吴头英闲来无事去到庙会闲逛,忽然眼前一亮,见一美貌女子婷婷走来,那吴头英登时直了眼,只把舌头伸成了狗舌,口中涎水拖了一地。待那女子走近,吴头英把持不住,怪叫一声,仰面张倒。那女子纳闷,驻足观瞧,哪知道吴头英探手抓住她的脚脖子,将她掀翻在地,急匆匆便来撕扯他的衣裳。一时间,整个庙会乱作一团!咋能不乱?人们是万万没有想到,堂堂通判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等下作事情。众人惧怕他是朝廷命官,一时也捉不得他,都呆立在当地,傻了眼。那吴头英捉住了美人儿,岂肯撒手?三两把拽下自己的裤子,便要撒野。岂知这女子也不是等闲之辈,手抓口咬,硬是不让吴头英靠身,吴头英大怒,抓起她的脚腕推起就走……”
“且慢!”张凰插话道,“人又不是车子,他如何推得起来?”
张学究道:“贤弟,方才我还忘了给你讲了,那吴头英先前是一个推车子送脚的,有一次被朝廷征召到征西军中当脚夫,因为他身上颇有把力气,又善于卖弄脚力,被军中一个叫做慕容雪村的知军相中,留在身边使唤。吴头英虽则大字不识一个,但他相当聪明,在知军身边颇为受宠。征西得胜以后,便被外放到汾州当了通判,公务之余,时常练练推车把势。有时候身边没有顺手的车子,便用老母猪啦,牛啦,羊啦,驴啦什么的代替……”
“哈哈哈,原来如此,”张凰恍然大悟,“那吴头英将美人儿当了车子?”
“正是!”学究叹道,“却也怨不得吴头英,哪个还能将糊口的手艺忘记呢?”
“那倒也是,先生请继续讲。”张凰附和道。
张学究接着说道:“那吴头英使出蛮力,正发动双脚奋力前推之时,忽听当头一声大喝:哇呀呀,好奴才!还不住手!吴头英此刻欲火攻心,哪里管得了许多?口中唤道:闲杂人等闪开啦,本通判捉得女贼一名,正待押她回衙审问,休得阻拦!头也不抬,只管大力往前推人,裤子缠住了脚腕也没有停脚。旁边那人又喊道:大胆!放肆!看看我是哪个?吴头英禁不住拽住脚步,回头观瞧,我那娘哎,却原来是知县大人!慌忙下跪,不想跪得急促了一点儿,一头扎在知县的裤裆里头。知县倒退两步,捂着裤裆放声大哭:我把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奴才哟,你将俺的窟窿又撞大了哇!吴头英慌忙起身将知县搀扶起来,嗫嚅道:大人,你裤裆里的窟窿不是前几天找郎中缝过了么?”
“且慢!”张凰插话道,“小弟听不明白,吴头英的头怎么能给他撞大了窟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