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金鹏脸色苍白,眉头深锁,见到无错、无心安然无恙,这才面色稍霁。指着正大肆破坏碧落黄泉之楼阁的天狗,申饬众臣:“还不快速献良策,驱走那凶兽,万万不可让朕与那美皇后的寝陵再受伤害。”
众人面面相觑,哪里又有什么“良策”。这时一人排众而出,默不作声的走向工地,自顾自的摆弄起一架封闭铁锅似的铁制机器——竟是奉赦命监造碧落黄泉之楼阁的梵志。
梵志点燃那锅下的火炉,又拧开一具阀门模样的开关,很快的,烧热的空气通过软管输送到阁楼天台,注入到一个巨大无朋的软皮囊内。皮囊逐渐膨胀,直至充满热空气,冉冉的飘了起来,通过若干道铁索牵引着,碧落黄泉之楼阁也轰的一声巨响,拔地而起,飞向高空,直到与京郊八黄泉相连的八根粗铁索被绷直,浮力、拉力与阁楼重力达到平衡,才不再上升。
华美绝伦的十层巨厦碧落黄泉之楼阁竟成了当之无愧的空中楼阁,稳稳悬在百丈高空,这惊世骇俗的奇迹就在众目睽睽中上演,所有人都屏住呼吸,仰望楼阁,呆若木鸡。天狗也被吓住了,昂首傻看着徐徐上升的楼阁,大张着口,眼中满是惧意,试着跳了几下,断定够不着楼阁的高度后,猜想那楼要一直飞到月亮上去,于是作罢,悻悻的跑开了。
月蚀即将结束,大瘟皇也不敢耽搁,心想:不理这怪里怪气的楼阁也罢!只要抓紧时间除掉阴阳明镜,便万事大吉了。于是追上天狗,驱策它直奔学宫而来,所到之处,竟无丝毫阻拦,倒叫大瘟皇颇感意外。穿过广场来到西街,才发现有人迎面走来,竟是个腰悬双剑的白衣少女。
让他不敢置信的是,在那渺小如蚂蚁的少女面前,暴戾的天狗竟止步不前,瑟瑟发抖,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午夜,似乎对她怀有莫大的畏惧。大瘟皇大为迷惑,想驱使天狗不理那少女,继续前进,可天狗却把两只前爪伏在地上,垂下脑袋,说什么也不肯移动分毫。
少女冷漠的注视着天狗,良久,突然转身,径自姗姗前行,走出几步,回头冲天狗招手,仿佛在招呼它跟上。天狗果然乖乖的跟了上去。
那少女步履轻盈,走起来有如浮光掠影,身子一晃便闪出十数丈远,天狗亦步亦趋,载着满腹狐疑的大瘟皇,一直来到银白色的真理塔前。少女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天狗的眼睛,对大瘟皇却视而不见。
片刻后,少女从容不迫的向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给天狗闪开直趋真理塔的通道。优雅的抬起左手,朝着真理塔的方向,短促而有力的一挥,冷咤道:“上!”
天狗咆哮一声,身子一弓,腾空扑向真理塔。千钧一发之际,真理塔内梵音大作,铃鼓悠扬,一蓬柔和的大光明宛若一朵白莲,以真理塔为蕊,次第绽放。开谢的花瓣,都是大乘佛法幻化的光明云,层层叠叠的簇拥着真理塔,形成天下间法力最强的护法、驱邪、破魔之结界:真理系三大禁咒之一——佛陀光明云。
面对这无上大智慧所聚结的圣洁之境,任何邪魔都将望而生畏,止步不前,乃至俯首膜拜,天狗也不例外,被结界弹开后,立刻惊恐的跳到一旁,不敢再靠近半步。大瘟皇目瞪口呆,倒是身后那白衣少女,藏身在天狗的阴影下,远远避开光明云,似乎怕被塔内的明镜发现,仍步步逼近,催促天狗进攻真理塔。
天狗被逼得进退里秒年个难,走投无路下兽性大发,仰天狂吠,竟不顾那白衣少女的指挥,发足狂奔,沿着来路逃去,任由大瘟皇如何呵斥,也不肯驻足。一路飞奔到正门前,大瘟皇一抬头,蓦地发现:那白衣少女竟神不知鬼不觉得拦在了天狗的前头,高居于学宫门楼顶端,迎风伫立,长发飞扬,把“稷下学宫书剑正宗”这一金铸匾额踩在脚下,好一派君临天下的风范!
少女缓缓扬起下巴,一霎间,残月寒星那凄冷的光辉,仿佛全聚集到她身上,为她而存在,为她而萌生,壮大,蜕变,凄冷凄凉与凄迷,都化作了横无际涯的浩然华光,纵与正午烈日相比,也毫不逊色。
华光的源泉正是少女本身。仿佛她已成了一轮明月,就在那扬眉冷笑的刹那,如水月华全化作了锋利如刀的杀气,把凡这光所能照耀的天地万物都控制在杀气里,生杀予夺,尽在一念间。
想当初盗取阿修罗魔剑时,大瘟皇也曾感受到这等无可抗拒的杀气。原本以为是魔剑的戾气,没想到,竟源自叶府的一介婢女——这名叫小迦的少女——身上。可是,大瘟皇很清楚,这等霸道威力的功法,天下间仅有一家,那就是春江水月大阿修罗魔功·月华境界。
“难道她就是……”思忖之间,少女又变了。身材陡的升高寸许,淡淡的五官轮廓也逐渐纵深、清晰,凤目顾盼间,油然生出藐视天地万物的霸气,白衣胜雪,飘逸若仙,随着夜风猎猎起舞,披肩长发雪样银白,伴着风,荡在夜里,一分的凌乱,却傲然放飞了九分的潇洒不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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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一触及少女的白发,大瘟皇恍然大悟:“你……你就是朱雀的剑圣春江水……”话音未落,只见那少女把双剑对接,合成了一柄长达七尺的怪剑,双手持剑,凌空跃起,当头斩下!
大器不工,智剑无锋,
拔心之刃,斩世间万象;
天理,地理,人理,
迷心七情,销魂六欲,
我自一刀两断!
水月流·大乘·剑神境·先天潜力剑!
白炽的光华从天而降,在击中天狗的刹那疾速放射开来,酷似超新星大爆炸的飞碟状能量波迅速扩散开来,扫荡了方圆百丈内一切物质。待到剑气消散,天狗早已化为灰烬。
撩起额前略显撒乱的发丝,水月暗道可惜,倘若手中所执的不是木剑而是魔剑阿修罗,便是大瘟皇有十条命,也难逃一死。收起双剑,水月散去阿修罗魔功,再次变回了小迦。几乎就在同时,倾城风一般的闯进门来,左顾右盼,不见天狗,忙冲上来抱起小迦,上上下下的打量,见她完好无损,才拍着心口叹道:“菩萨保佑,菩萨真好心肠。”小迦揽着倾城的颈子,深情的望着他的眼睛,兀自甜笑不语。
“小迦,天狗呢?”倾城问。
“嗯?天狗,没见到呀。”小迦娇憨的答道:“只有一只小黑狗,月亮一出来,他吓得汪汪叫,然后就逃走啦!”
太子诱拐案有惊无险的划上了句号,余波却久久不能平息。
无错大难不死,三天后被册立为帝国皇储;天狗一役萧红泪临危不乱,护民有功,擢升枢密右使;柯蓝救了太子无错,也是大功一件,女承父业,督学稷下,秘蝶组的实际工作转交给新近加入降魔军的破戒那迦;梵志保住碧落黄泉之楼阁免遭天狗破坏,居功甚伟,尽管他本人对所谓的赏赐不感兴趣,在倾城的劝说下,还是勉为其难的接受了工程卿一职;格兰特护驾有功,在倾城的力荐下,当选为公民下院第二护民官。事后,倾城多次在上、下两院弹劾春江飞鸿,揭露他一手策划皇储诱拐案与天狗事件,大瘟皇身为王府客卿,一切行动自然都是受命于主子。
春江飞鸿对此矢口否认。大瘟皇被先天潜力剑击伤,侥幸逃脱性命,本想回王府养伤,不料竟吃了闭门羹,只得含恨远遁他乡。本来还有一个证人可以指控春江飞鸿,那就是身负重伤后被降魔军逮捕的那罗延。
那罗延为人忠义当头,宁死也不肯供出师父大瘟皇及春江飞鸿,甘愿承担一切罪责。龙之介与他算是不打不相识,爱其品性、武功,特代他向倾城求情,无错也念他当初呵护,在陛下面前说了不少好话。刑部卿大笔一挥,那罗延成了无罪之身,在阿淳与破戒那迦的劝说下,终于也加入了降魔军,担任神鹰组组长,龙之介的副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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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那顶皇储诱拐案的黑锅,最后竟是刑部卿鹰扬郡王出人意料的站了出来,呈上一封来自凤凰城的秘信,借春江水月之口,全扣在了乌鸦领领主奥兰多头上。
水月在信中坦言,奥兰多策划并操纵了这个计划,并想邀凤凰城方面加入,在被拒绝后竟恶语相向。水月大怒,决心与之决裂,并希望帝国能出兵相助,合战乌鸦领。
这封信的出笼,让倾城和春江飞鸿都不禁啼笑皆非。不知水月是否发了疯,竟会玩出这么高深莫测的一手。
事后倾城曾怀疑该信乃春江鹰扬假造,可经核实后得知,的确是水月亲笔所书。按理说,即便水月想与帝国合作,也该通过倾城这条渠道才对。如今反其道而行之,由此可见,春江鹰扬能与水月沟通,定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倾城曾私下试探他:“不知王爷您到底拜得是哪路神仙?”
春江鹰扬神秘的一笑,模棱两可的答道:“君上说笑了,鹰扬拜的,自然只能是春江家的主公。”
“主公……”倾城想起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妖剑客和鬼剑客。难道春江鹰扬也隶属于那个第三势力?以此观之,那个势力还真不简单呢。可倾城又哪里知道,现在浮出水面的,仅仅是第三势力的冰山一角罢了。
尽管帝都的局势更加错综复杂,学宫派与贵族派的矛盾也因皇储失踪案进一步激化,在这之前,对乌鸦领的北伐,更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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