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是红帮老大的大祭,我是来拜祭的,按道理,程天鹤就算对我有图谋,上香的时候,他也应该恭敬一点。最起码,双手奉香应该得做到啊。
可程天鹤刚才的态度,就像拿出一块钱对付要饭的,随随便便就抓了几根香,又随随便便地扔给我。看他的神情,好像还无所谓。
我接过香,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弯下腰,香举过顶,恭恭敬敬地鞠了三个躬,然后将香插进香坛中。
上完了香,下一步当然就是慰籍家属了。
我向左走,在祭台的左边有一个烧纸泥盆,在泥盆的后面端正地跪着一个少年,这个少年看上去,应该也就十岁左右。他披着孝,低着头,好像对祭堂里的事,一律无视。
我站在那个少年的面前,彝然不动,只凭那个少年向我拜了一下,算家属谢礼。
“你是蔡老大的儿子?”我轻声地问道。
那个少年好像没听到我说什么,向我还完礼,就自己又跪在那,像根木头。
“小炎,人家大哥问你话呢!”程天鹤突然开口,他的声音这时很冷。
听到程天鹤的话,那个少年猛地打了一个冷颤,这才慢慢抬起头。少年很瘦,脸色青白,只有眼睛是红肿的。
“大哥好!”这少年的声音像孙乔,轻轻细细的,还带着一点胆怯。
“你是蔡老大的儿子?”我又重复一遍自己的问题。
“是……,我叫,叫蔡炎。”
“我是西澳凌云社的,这次来祭拜蔡老大。对蔡老大的英年早逝,我们凌云社感到很痛心,希望你节哀顺便!”把最后这一套官话说完,我向少年伸出一只手。
“谢,谢谢……”少年看着我的手,半天才伸出自己的手,和我握在一起,同时他还试着要站起来。
也不知道是他跪得时间太久,腿已经麻了,还是地面有点滑,又或者心情不宁,少年这一站居然没站起来。
“啊!”少年轻声惊呼,同时整个人向我倒了过来。
“小心!”我手疾眼快,一把就将少年扶住了。
“对不起,对不起!”少年显得非常惊慌,匆忙站好,还向我道歉。
“小炎,你怎么搞的?”程天鹤皱起眉头,态度很不好。
“我没事,鹤哥!”蔡炎摆摆手,就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又跪了下来。
“我告辞了!”我也再没有多说,即将事情已经办妥,转身就向外走去。
在一大群红帮人的目视下,我走了没几步,突然程天鹤追了上来,还一把搂住我的肩膀。
“沙狞,我会去找你的!”程天鹤神态显得很亲热,但是嘴里那小小的声音却很冷。
我没有和他废话,一直走出祭堂,把程天鹤搂着我肩膀的手打到一边,回头看了他一眼。
“程天鹤,我不希望我们之间的规矩被破坏掉,你别逼我!”
“规矩?我们之间有什么规矩?”程天鹤对我的话嗤之以鼻。
“你记着,你记着!”我伸出一只手,凌空点了点程天鹤,自己就冷着脸转身越走越远。
这条街上车真多,我一直走出了中正街口,才拦到一辆出租车。现在已经是中午了,没有回西澳的班机,要等明天上午才行。我知道,从现在开始,我已经站在了最危险的边缘,随时会没命,直到我上了回西澳的飞机为止。
坐着出租车,随便找了一家酒店,开了一间房,自己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把自己在祭堂里的经过又回忆了一遍。
我不敢睡觉,更不敢洗澡之类的,鬼知道会不会突然闯进来一帮人,把我乱枪或乱刀杀死在这间客房里。
我并不想别的,只是在想今天程天鹤和那个少年蔡炎,我越想越不对劲。程天鹤的感觉不像是死了老大这么严重,而蔡炎又不像是死了亲爹这么简单,红帮上上下下都透一股怪劲。
琢磨了半天,不得要领,就来到床头,把电话拿了起来,拨通了国际长途。
“喂,小乔,我是沙狞。事情已经办完了,我现在就在酒店里,等着明天上午坐飞机回西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