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怪不得。”屈风恍然大悟了,“那你一定要努力呀!”
李轲嗯了声,道:“那自然,风子,虽然你没有这么好的际遇,但千万不要气馁,也要多加努力才行喔!”
屈风不耐烦地道:“知道啦,知道啦,我迟早会打败你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就等着吧。”
李轲一笑,“自然拭目以待。”二人絮叨了片刻,又相互交换了近几日的武学理解,这才不舍告别。等李轲走了,屈风又掏出了之前收入怀中之物,双目带柔,手中所握赫然便是那名叫紫翥的女孩所赠的玉珠,一时间,思绪纷飞,那份美好可人的记忆又再一次于心海中划过,轻轻地,如平常一般,泛起一阵涟漪。
光阴若流水飞逝,情到深处已见浓。
......
六年后,元历年十年。
咻咻咻,上百道气劲急梭而过,化成满天的雨点在空中飘然洒下,目标指处,似乎是一个少年。面对这毫无破绽的一击,少年并未显得慌乱,从他淡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到一丝自信,强大的自信。
我缓缓闭上了眼睛,意识瞬间内敛,知觉随着内力的运行呈倍数放大,通过感觉,我已经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迎面而来的压力,这压力宛若一张大网般,将我所能闪躲的空隙全部锁死。要闪过吗?我这样问自己,当然不会!
我的心中突然滋生出一种大展拳脚的感觉,眼睛寒光一闪,猛然间怒吼道:我终于练成了,练成了!无比庞大的力量轰然爆发开来,长剑瞬间爆刺上百下,每一下都会带起一缕极细的光丝,缠上那散发着浅光的暗器。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不绝于耳,声响过后,我持剑半蹲在地上,微微有些喘息,但同时,我的心情却是愉快的,因为我知道,另一种历练终于在今天,此时此刻,宣告结束。
师傅不知何时站在了我的旁边,蹲下地拈起了一根细小的竹棍,从它锋利的尖端来看,是属于锥型镖的一种,只不过,它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镖了。因为在握住的那一刻,它,噢不,应该说那根木棍已然变成了三截。“哎,看来我真的是老了,”师傅望着满地的碎木喃喃自语道,已经很久了,这一天,它终于到来了,哎。
时光飞逝,在这日复一日的艰辛磨练下,一晃十年,我如今的武功也可用登峰造极来形容,内力暂且不说,若光论剑术,真若老头所言,天下之大恐怕也难逢敌手,像他自己,也只有在我无防备之下方可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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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每闲暇之余,我也曾多次较对自己和老头之间的差距,若论明刀明枪,老头只能是望尘莫及了,而综述而论的话,鹿死谁手还尚未可知。从小打到大,师傅的身上于我而言有太多的神秘,时至今日,我亦不能摸透他的底细和真正实力,我内心隐隐觉得,他还有所保留。因为我并未继承他的武功,这件事就像一个谜团始终环绕在我脑海中,驱不散又挥之不去,我也多次想问个究竟,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这天晚上,师傅又把我叫到了他的房间。
“您叫我有什么事啊,师傅。”我躬身道。师傅点了点头,深深望了我一眼,出乎意料地转过了身去,面对着墙壁。“小破,你跟了我多久了?”在我奇怪下,他终于开口了。
“整整十年,”我老老实实答到。“恩,我平常待你如何?”“师傅待我有如亲生儿子一般,自是好得很。”老头点了点头,又道:“你心中是不是一直奇怪为什么我不教你武功,譬如斩六绝等。”
我奇道:“师傅您怎麽知道我想什么啊?”师傅微微一笑,“如果连你这点小心思都还不明白的话,那我就白呆了这十多年,你平常琢磨的那点心思,我都知道,只不过懒得说而已罢了。”
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原来您都知道呀,那为什么平常不和我说,而今天偏偏说了出来了呢?”
师傅摇摇头,“那只是时机还未成熟而已。”“难道现在就成熟了吗,师傅,是不是和我有关系啊?”我的心里隐隐觉得不安起来。
师傅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又道,“你可知我平日为何不亲自教你武功?”
我想了半天,笑道,“师傅是想让我自己悟剑,只有这样进步才能更甚。”
师傅又点了点头,道:“你能明白这点我感到很欣慰,不过也不尽然全是如此,为师之所以不亲自教你是因为不想你成为我的影子,你明白吗?”
我颇感惊讶,问道:“难道是师傅认为徒儿不够资格继承您的衣钵么?”师傅听完微怒道:“你错了,除了我的招式未授予你外,内功、功夫方面我可都是毫无保留,至于我那些招式,也全在你的剑法之中。”
“什么?”我大奇,“可师傅您什么时候教过我一招半式啊,您又在拿我开玩笑吗?”
师傅听了拂然不悦,嘣的一下敲中了我的额头,叹道:“看来你除了对剑的悟性高了一点外,别的真是一无是处啊,哎。”
我愕然,摸了摸被打肿的脑袋,不满道:“不对您就说嘛,何必打人呢?”看他又欲发飙,我赶忙补道,“是徒儿愚笨,师傅,您继续。”
师傅沉默了一会,继续说道,“那,在这件事情之上你有怪过为师吗?”他的语气竟出乎意料地缓和了下来,让我微微一愣。“这倒没有,师傅您怎么做都是为了徒儿好,徒儿怎麽会埋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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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他不说话,我转移话题道,“师傅,前几天您给我讲的那句“浑若天成,大巧若拙,徒儿愚笨,到此时仍未参悟,还请师傅详解。
师傅并未点头,而是说道,“你拿剑跟我来。“说完径自向门外走去。
我不敢怠慢,拾起木剑,随于其后。不一会,我们便来到了破空崖上。师傅道:“你再劈一次给我看看。”我应了声,携剑前进十米,没有多说,气贯全身,一剑劈了出去。
和前次不同,这一剑少了几分霸气,多了几分沉稳,剑泛蓝光,劈空而至,气机死死地锁住周围几米内,空气好像被抽空了一样,伴随匹射而出的剑芒重重地砍下。风尘过后,地面出现了一条长于五米的直线,深入土内半寸有余,旁边土壤还有龟裂之迹。我没lou出一丝得意之情,收剑罢,只待师傅指点。
师傅眼中精光一闪,道:“用剑之时,切勿有一丝窒滞,所谓浑然天成,指的是屏除杂念,做到天人合一,简单而述就是尽量去想不是你在舞剑,而是这个天地在支配你,指引你,挥出这一剑,做到你就是这个天、这地、天地皆在你心中,用你的心去感悟天地,划出这惊天泣地一笔,此乃大成之境,这与你几年前劈海时溶于水流之意颇为相似,你自己去好好磨练吧!”
完罢,师傅便负手而立,黯然不语,而我也沉醉在师傅刚才所说的意境里没有吭声。大约一个时辰过去了,我才被漫撒人间的雪花惊醒。脖子微凉,我望望天,又一场鹅毛般的大雪在凄美坠落,洒在身上,传来淡淡的凉意。不远处,师傅动了动,好像也被雪花所惊,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向我走来。
我急忙凑过身去,道:“师傅,外面天凉,您还是回屋里歇着吧。”说罢,我正欲搀扶他,恍惚中看了师傅一眼,似一阵雷电闪过,我楞住了,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是一种什么表情?好奇怪的一种表情,师傅他在想什么?我不禁问自己,师傅的眉毛微弯,眼神似伤痛、似欣慰,还渗带着不舍,不算小的嘴角勾勒出一抹笑意,看在我眼里,是那么的遥远、陌生,却偏偏又觉得和蔼、慈爱。在我刚要发问之际。突然,毫无预兆的,我的胸口陡地一麻,却已是被点住了穴道。紧接着,身上又有几处大穴被连续点着,随即,我瘫倒在地。慌乱中我想叫师傅,却发现哑穴也已被封住了。在我茫然的眼神中,师傅缓缓收回了点我的手。
我不断地吱唔着,师傅爱怜的摸了摸我的头,在我万分不解中开口了:“孩子,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忘了吧,今天是你成年之日,过了今天,你就真正的长大了。”我困惑地眨了眨眼,盯着师傅,心中满是疑惑。
师傅顿了顿,接着道:“孩子,你我的缘分已尽,在分手之余,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好好听着,这或许是你我最后的交谈了。”师傅的身子在颤抖,轻抚着我的脸,独自呢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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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历年九月,那时我已经四十岁,而我的侄子元祯年方三十,一晃至今,将近十年过去,他也应该早登帝位了。看我惊讶的眼神,师傅一笑,不要惊讶,你记住,我的真名为朱正允,乃皇亲国戚,若元祯即位,那我就是当朝的皇叔。呵呵,二十多年前,我为先皇南征北战,功劳多不胜数,被先帝封为威武王爷。我大晕,想不到师傅来头竟然这么大。
师傅仿佛没有见我一般接着说道,被封为王爷以后,我终日闲着,无仗可打,闷了几年后,悄然离去。从此,武林中多了一个无踪影朱允的厮混侠客。之所以叫这名字,是因我经常偷盗各大帮派的奇珍异物,灵丹妙药,盗成后又因为我身法极佳,让人望尘莫及,所以就有了无踪影的外号。浪迹江湖中,我嫉恶如仇,遇上不平事总要管上一管,也因此留下了许多血债与仇人。
说到这,老头,啊,师傅看了我一眼,道,“之所以不教你招式,便是这个缘故了。当然,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影子,你知道吗,如果你继承了我的衣钵,那将不可能这么快就超越我。”我听完,心中不禁释然,心中对师傅充满了感激,师父对我,又怎么会藏私呢!
再后来,我遇上了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莫然。当时她仅仅才二十岁,而我已年至中旬,她因我的慷慨豁达、打抱不平而痴迷,终日缠于左右,却不曾表lou出对我的爱慕。我当时也察觉出她对我颇有好感,但因年龄差异太大,在感情上我总是尽量回避。要知道,我从小习武,长大后就征战四方,没有空闲的时间成家,先皇屡次劝说都无功而返,我也一直不曾对女孩倾心,直到遇上了她。
我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静静听着师傅回忆往事,只听师傅续道:在一次与仇人厮杀中,我和她被二十多个黑衣人团团围住。力拼中,她为我挨了一刀,血流如注的那一刻,我才发现自己竟是那么的心痛,同时我也真正确定了自己对她的爱意,我勃然大怒,拼命将其他黑衣人一一击杀,事后,我身上多了五道伤疤,不过这些都是皮外伤,而莫然,她为我挡的那一剑却深入肉中,依稀见骨,鲜血浸红了她的衣衫,也流满了我的双手。
听到这,我暗暗为师父捏了把汗,着急起来。
顿了顿,师傅又道:当时我大惊之下,急忙为她治伤,万幸终于保住了她的性命,在客栈,我终日陪伴在她左右,照顾了一个月。说到这,师傅的脸上浮出缕缕深情。在这段时间里,我和她如胶似漆,感情一日千里,亲近得不得了。我也将心彻底地交给了她,不再设防,就连我的王爷身份也没有再隐瞒。哎,当时莫然在听到我王爷的身份之时,身体颤抖了一下,我以为她颇为惊讶,也未怎生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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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的口气越来越低沉,我知道,这件事一定让他十分后悔,不禁凝神细听。
往后,我两戏说天涯,不时嬉笑打闹,只觉天荒地老,有彼此相伴,又有何妨!
在私定终身后,一天晚上,她将身子交给了我。事已至此,我和她不得已之下来到了她的家中——剑庄。结果,还未走进门,已被一人拦住。回忆中,师傅脸上的柔情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仇恨,手不知何时已拳头在握,嘎嘎作响。
我心想,看来不是仇敌,便是情敌了。忍不住为师傅担心起来。
果不其然,师傅恶狠狠道:就是那个人,毁了我,也害了莫然,他一见我,便冷声道:“离开莫然,交出炎石,便放你一条生路。”我闻后,自是大为愤怒,便不受控制地和他打了起来。不过五十招,我便被他一掌劈飞,强烈的耻辱下,我不顾性命与他拼斗,顾忌我的不要命,我受伤之际,他的身上也多了一道道伤痕。这时,他也沉不住气了,大吼和我拼了起来。到这种时候,双方已经全是性命相搏,没有留一点余地。旁边的莫然也愈发紧张,多次想出手制止却都被随那人的手下给制住了,莫然见我受伤越来越重,赶忙大呼她爹的名字。一会儿,她爹莫比锋出来了,没想到他来后非但没有制止,还冷生道:“死丫头,叫你偷完炎石后杀了他,你一件都没办成还敢把他带回家来,哼、哼,你难道还真是爱上了他不成!贱人,你辜负了剑书公子对你的一番情意。”
这话传至我的耳中,仿佛晴天打了个霹雳,让人心神俱震,我再无一丝争胜之心,被那姓白的打得节节败退,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明白了,莫然之所以接近我,原来全是为了那块偷盗而来的炎石,而她也早已有了婚约。刹那间,我只觉天旋地转,大脑一片空白,迷糊中,一道青光直奔我胸口刺来,而我在万念俱灰之下,浑然忘记了抵抗...
我不禁担心大叫起来,却忘了已被点穴,这话只卡在了喉咙里。
师傅接着说道,只见漫天血雾大盛,我正惊讶为什么没有感到一丝痛楚之时,却发现了挡在我胸前的莫然。刹那,我愣了,抱着怀里的玉人不住痛哭,却怎么都说不出话来。对面的莫比锋,白剑书都呆住了,静静地看着、看着。
说到这,师父落着泪看着同样泪流满面的我,道:“余下的,想必你也猜到了,我也不多说。”擦了擦嘴角的泪水,师傅深深地望了我一眼,猛然喝道:“好徒儿,注意了。”在我愣神间,师傅已经用行动来告诉了我他要做什么。
师傅就那么定定地站在我身前,劈手一掌打在我胸口,顿时,一股股精纯,平和的真力源源不断地流入身体,贯穿经脉,瞬间,我已然明白一切,大睁的双眼就那么定定地看着师傅。内力不断流转,以见得到的速度成倍增加,而此刻我的心中却被悲意所充斥,师傅,年近百岁的师傅,就那么毫无保留的将从小修习的内功无私地传给我。我不住地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但都是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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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一炷香的时间,我却宛如度过了漫长的一世轮回,终于,师傅缓缓松开了印在我胸口的手掌,踉跄地退了几步,原本泛着红光的面孔此时惨白得有些吓人,但他的神情是愉悦的。师傅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笑道:“这灵异之果当真是名不虚传,若非如此,你我师徒二人恐怕已经命丧黄泉了,不过天意使然,我朱家正允也培养出来了绝世高手,天意啊,天意啊。”一顿狂笑后,师傅的脸色显得有些委顿,神情也变得慈祥,走到我身前,缓缓地抚摸着我的头部,“孩子,你我之间的缘分已尽,今日既是你成年之日也是你我离别之时,你的存在,今后我将再无遗憾,你放心,我暂时还死不了,我要利用我最后的几年时间好好在中原大地上走走,然后去地府陪伴我的莫然,师徒一场,我有最后两个心愿,希望你能满足我。”
我的泪水不知何时悄悄落了下来,用力地炸了眨眼睛。师傅欣慰地笑了笑,“一,你是我花费十几年心血培育才出来的,我希望你能够打败一个人,来证明我的眼光并没有错,现在我告诉你他的名字叫做辟武。二,如果有机会,你去看看我的侄子元祯,毕竟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好了,再——见——了!”
“不要——!”我在心中着急地大呼,视线中的师傅却渐渐模糊,依稀风中还残留着那一曲绝句:“自古多情伤离别,此恨绵绵无绝期。”万般无奈之下,我只好强行凝神聚气、消化体内汹涌的真气。
许久,寂静的破空崖上骤然传出一声清啸吼声直撼天际,我全身穴道轰然冲开,提起疲倦的脚步,缓缓朝山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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