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她已经到了气若游丝的地步,怪不得?”张杨二人面面相觑,从对方眼中看到的尽是诧异,和一丝发自内心深处的寒意。
远去的紫风的心里此时则生出了一丝不忍,但是乖戾很快出现在他的脸上,有些自言自语地道:“好女儿,为了父亲与你爷爷的心愿,我不得已啊!”脑海中闪过破空那无机的面容,“你会原谅我的,不是吗?”
翌日,御剑门悟剑坪。
晓雾方褪,余寒未尽,一道矫捷的身影在坪中飞舞,带起道道匹练光芒,那似乎是个少年,满脸的汗水没能遮盖住他英俊不凡的面容,如镂如刻,在晨曦中绽放光彩。
“嗤、嗤声响,刺耳的破空声起伏徘徊,那手中的剑呵,恍若一条凶狠吐杏的毒蛇,要将眼前的空气洞穿,而他浑然不觉,不远处那双深邃澄亮的眼眸,又只自顾自地挥洒着,剑意弥漫,他已深深沉醉其中。
一声轻叱响起,他瞿然惊醒、抬头,劲风扑面,他眉头一皱,不退反进迎了上去。“叮”的声响,两柄剑在空中短暂接触,紧接着又是十几下的连续碰撞,竟是谁也没又占得便宜。
李轲冷哼一声,心中的傲意不容许他应有的惊叹,他忽地变招,身子如隼鹰般高高跃起,长剑在空中诡异地一闪,瞬间笼罩住那人十几处大穴,如流星般轰然砸下。
远方那人眉头一皱,手中食指、中指不觉竖起,手腕微颤便欲出手。突然,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悬在空中的手指缓缓松开,哼了声,转身走了。
空中的李轲此时已望清了来人的面貌,心中不禁着急道:“怎么是她,怎么会是她!”那人一袭黄衫打扮,面若秋水,肤红齿白,体态婀娜,赫然便是三师伯方正的女儿方静姝。此时只瞧她眼中满是恐惧,一张粉脸吓得惨白,浑然忘了抵抗。
李轲心中也是暗暗道苦,先前他独自练剑,于那追风剑法奥义中沉浸,却忽然遭到偷袭,来人长剑飘飘,使的也是一式“惊风雪”,然而攻势凌厉,竟是饱含杀意袭来,双方交手太快,李轲来不及观察,但料想御剑门内也难有仇敌上门,故而下手留有几分余地,不料对方浑没有一丝留手的意思、得势不饶人,转瞬间已连出十余剑,剑剑凶险。
生死关头,李轲已来不及多想,待对方招式用到一半,缓得一缓之时,剑招倏变,竟是御剑门三大绝计中最为玄妙的无上剑技“真武剑法”,他已经下定决心,要将来人擒下来。
那女子方静姝正是方正的亲生女儿,这方正在七位一代弟子中位居第三,入门远早于剑擎天,虽悟性比不上他,然于这追风剑法中却自有一番妙处在,子继父,由方静姝使将出来的这路剑法充分体现出了方正所讲究的凌厉狠辣,以杀意驱使,杀人于百步之外。这方静姝功力尚浅,当然达不到这等境界,但或多或少还是把李轲下了一大跳,在这生死悬于一线的关头,她已然懵了。
好个李轲,身子在空中陡然一扭,让过方静姝,掌中内力轻吐,身子向后翻转几个筋斗,轻飘飘地落在了五米外的地上。
“砰、砰、砰”在方静姝的呆视下,围绕她身体五米处的地砖尽皆龟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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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烟散去,李轲一见箭步冲上去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方静姝,口中忙不迭地道歉:“方师姐,真是不好意思,我,我没伤着你吧。”“啪”失措下的李轲右掌猛地拍上了她的后背,强劲的内力如大河般源源不断地向她体内输去...
功行一转,李轲缓缓抽离了手掌,额头已经冒汗,不知何故俊脸却忽地一红,别过头去,尴尬地道:“方师姐,你好好吗?”
“哼,好什么好,人家差点就被你吓死了。”缓过神来的方静姝挣开他的怀抱埋怨道。
李轲好不容易从那美妙的触感中回过神来,听她埋怨自己,声音却是如黄莺般动听,不禁陪笑道:“师姐过虑了,以师姐的武功修为,我要想伤你哪能这么容易呀!刚才只是师姐一时没回过神来,否则我不是半死也重伤了。”说罢还做了个黯然的表情。
方静姝哪能不知他是在安慰自己,但女孩子天性柔弱,又见他赔礼道歉,且容貌还那么地英俊,在心里其实已经消气了,但也不甘心就这么了事,秀眉一蹙,方静姝摆出一副师姐的神气样子,老气横秋地道:“那当然了,我怎么也是师姐嘛,难道还会和你这么个小师弟计较么?不过嘛!”她眼珠一转,“你之后使得这套剑法看起来还不错,再使一遍给我瞧瞧,这一嘛,当作是谢罪;二则,我也可以给你指点指点!”
李轲一听,脸色顿时成了苦瓜相,坑不出声来。
方静姝见他不答,小嘴一嘟,不满道:“你不愿意么?”
李轲望着她那嗔怒的样子,心中暗自提神,躬身道:“回师姐,师傅说了,这套剑法没经过他的允许不准外传,否则...”
方静姝哼了声,道:“否则什么?”
李轲不敢看她的眼睛,低声道:“都则便以门规处理。”
方静姝不屑一顾地摆了摆手,慵声道:“哪个师伯这么无聊呀,你只管使出来,什么事我扛着便是啦!”
见李轲无动于衷,方静姝不耐烦地补了句,“放心吧,除了五师伯,谁也不会怪我的。”此话倒也不假,御剑门女性极是稀少,除了几位师娘外,年轻的便只有眼前这方静姝与薛不凡的女儿薛媛了,由此可知,其宠爱程度自是不浅。
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方静姝心中一惊,情不自禁地拖口而出道:“你难道是李轲!那,那你的师父便是掌门师伯了,啊!你不要使了,我想我还是不看好了!”
李轲这才松了口气,“多谢师姐体谅。”
那方静姝眼珠又转了几转,幽幽地叹了口气,“李师弟,那你把这套剑法的名字告诉我好吧,唉,真是扫兴。”
李轲的心中竟生出一丝不舍,打量了她几眼,道:“真武。”
......
缓缓推开屋门,扑鼻而来的是一种淡淡的、清冽的香味,闻了不禁为之一爽,映入视线的是一个大大的“道”字,之下有茶几、板凳,居右的地上又一木椅,色调深红,样式古朴,四边有龙形缠绕,栩栩如生,中有圆形香炉,其上青烟袅袅,那香味正是从此处飘来的,屋的令一侧又一张檀木桌,备文房四宝,后有琳琅满目的书籍,旁边是一张简单的床和一柄悬于壁上的剑,再无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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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龙脑香味还真是不错,峰儿有孝心呀!”剑擎天有些满意地自语道。入屋坐下,他习惯性地端起杯子,才发现空空如也,不禁摇摇头,暗忖道:“如今峰儿、闯儿皆不在我身边,只有风儿还算上进,轲儿悟性极佳,只是修行尚浅,此次行事,实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啊。”想到这,他忽地一笑,“轲儿年纪轻轻未满二十已参悟了“真武”剑意,实属难得呀,或许在我有生之年真的能够一睹那造化之威,如是此,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京城南郊,一栋装饰豪华、气势非凡的奢华大宅,门口两只石狮怒目相视,门上高悬匾额,几个篆书大字赫然在目,“白府”
阵阵妩媚,隐含挑逗的琴声袭来,在那个硕大的厅内歌舞升平,一列列相互交错的舞女放肆表演,忽而清丽动人,似又妖娆狂野,宛若一朵含苞欲放的玫瑰绽放着诱惑。
这分明是一桩盛宴。
光滑如镜的玉杯,纯金打造的酒壶,有只手轻轻端起来,向前虚敬,“王兄、莫兄可还得满意吗?”一儒装打扮的男子笑道,只瞧他鼻直口方,剑眉入鬓,竟是俊朗非凡,俨然只有三十来岁。
两旁只有二人,一老者须发尽白,身着青袍,眼中混浊不已,正执箸欢食,剩下那人身形竟是极其削瘦,宛若竹竿子一般,蓬头垢面的,浑身从头到下没有一处亮眼的地方,如果放在大街上,简直便是个不折不扣的乞丐。
听着那男子的问话,老者不语,中年人却微微点头,轻声道:“早些听闻剑书兄弟如今身处官场,为大元皇帝效力,于这武技一道难免有些荒废,今日莫某一见之下方知虚假,嘿嘿,这等洪福享受,也便只有皇家才能消遣...”说道这,他顿了顿,扣起桌上的美酒一饮而尽,有些惬意而讽嘲地道:“老头儿命贱,不敢觊觎啊...”
那男子哈哈一笑,并不在意他语中的尖刺,爽朗道:“唉,莫兄这什么话,鄙宅向来清冷,今日好不容易有王兄、莫兄大驾光临,实是蓬荜生辉啊,二位远来是客,小弟再次敬酒。”语罢,端起酒杯敬了敬,率先喝了。
这时,先前一直未曾说话的老者开口了,声音微显嘶哑,“白老弟毋庸多言,咱几个都相视快有十几年了吧,你不用打哑谜,有什么话只管说了便是。”
那男子一怔,随即笑道:“多年不见,王兄还是这般豪爽,既然如此,那小弟也不婆妈了,这次请二位哥哥来,正是为了剑庄那柄神兵而来的,说来笑话,小弟原不应有此贪念的,奈何心中剑意澎湃,情难自禁呀,哈哈。”
老者听了狂笑不已,“好一句情难自禁呀,情难自禁,不知莫兄有何看法。”
中年人眼中光芒闪过,也不作答,反问道:“似乎还有其他人意欲染指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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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子点点头,道:“不错,二哥哥、三哥哥皆有此意,方今武林争纷,天意弄人,原也怪不得他二人。”
二人不语,都沉默了。
男子对此现象也不觉奇怪,继续说道:“小弟深知二位哥哥的难处,也不敢为难二位哥哥,我这有薄礼两份,便当作是孝敬哥哥的成与不成,小弟断不勉强,如何?说罢拍了拍手。似乎早有准备一般,很快便有下人走了过来。
那老者与中年人对望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和眼眸深处的一丝渴望。
只见四个侍从入得屋来,其中二人手上端着一个长长的匣子与一个较小却异常精致的铁盒,那男子似乎很满意老者与中年人的表情,笑道:“打开罢。”四人应了声,顿时一股无与伦比的霸气猛然拍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中,久久震撼,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彻骨的寒意,瞬间充斥在这个的大厅的每个角落,席卷不停,饶是那老者与中年人如此镇定,也不禁悚然动容。
“黄龙枪!”
“寒冰戒!”
“不错!正是它们。”男子抚掌大笑,道:“不瞒二位哥哥,打从年前我得知欲有宝剑出土的消息后便日夜牵挂,寝食难安,深知凭自己的微末之力难有所成事,故早早便想邀二位哥哥出山相助,今日也总算遂了夙愿,这微薄之礼二位哥哥就收下吧。”
中年人脏乱的头发下闪过一丝精光,缓缓走到侍从的面前,猛地,他一把抓起了那柄龙形宝枪,满是硬茧的大手轻轻抚摸那入枪三分的精致纹理,眼中渴望更盛。
一声龙吟冲天而起,枪头所指之处,屑木四溅,他眼中炙热异常,仿若喷之欲出的火山,他狂笑,如枪头处那睥睨天地的眼神,桀骜不逊,他由衷地赞道:“好一杆黄龙宝枪,以后你便跟着我罢,王兄,这寒冰戒,你也好好亲近吧!”手腕一抖,盒中那团绿光稳稳地朝老者飞去。
那男子没有再言语,只是眼中笑意更盛。
“噗”的一声轻响,老者随手拈住了那事物,光芒逐渐散去,lou出了其庐山真貌,那是一枚通体泛白散着寒意的戒指,样式古朴却不失美观,散发着一股祥和的感觉,蓦地,老者全身如遭电击颤栗不断,片刻,竟缓缓闭上了眼睛,脸上泛起了笑意,额间紧皱的眉头在这一刻仿佛都舒展开一般,刹那间竟混若换了个人。
许久许久,那男子轻声唤道:“王兄,莫兄同意了?”
空气在这一刻倏地一滞,仿佛凝重的大山一般,那二人,那曾经叱诧风云、笑傲天地的二人,眸中平添了一份神采,像是坚决,又像是无奈,重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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