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的阳光乍然射入眼中,一阵发花。WwW。QUaNbEn-xIAoShUO。cOm他揉揉眼睛,努力往山道上望去。山道上缓缓行来一人一骑。那马全身上下一片火焰般的赤红,却四蹄雪白。华蹬银鞍,昂然阔步而来,高头迎风,铁蹄踏地,极为神骏。那马儿想是在路上淋了雨,又奔得急了,再被阳光一烤,长长的鬃毛被雨水和汗渍粘成条状,随着身体的起落颇有节奏地上下翻飞。
马上人一身黑衣,不过三十余岁,相貌平凡无奇,眉目间却隐有一股煞气。他身无长物,只在腰畔一左一右挂着两把带鞘长刀。那男孩见到来人如此,不由略微有些失望,再看其身携兵器,却也不见慌乱,反是饶有兴味地上上下下打量着来人。
黑衣人来到男孩身前,勒住马头,反手抹一把汗,肃容发问:「这位小哥,请问这里可是清水镇么?」他神态威武,声音倒是彬彬有礼,带着滇地口音。「不错,这里正是清水镇。」见黑衣人又要张口发问,那男孩笑嘻嘻一摆手:「你先别急着问我,且让我猜一猜你是来做什么的。」
黑衣人一愣——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不但不惧生人,反而神态如此悠闲轻松。定睛望去,却见他颧高唇厚,鼻拱眉淡,相貌甚丑,脸上最醒目的便只是那双忽闪不停的大眼睛,虽是当地人的模样,却是一口北方口音,与此间居民迥然不同,心知有异,也不下马,微微一笑:「好,你便猜猜吧。」
「我若是猜中了可有奖吗?」男孩倒是做足派头,一副老成模样。黑衣人大笑:「你要什么奖?」男孩目光望向那红马,做个鬼脸:「我若猜中了,你便让我骑一下这马。」他侧头想了想又道:「我不要你带着我,要自己骑。」「你这小鬼头!」 黑衣人本是有事来清水镇,但见这孩子有趣,却也忍不住与他讨价还价:「这匹火云驹性烈非常,若是摔坏了你怎么办?」 「火云驹!这名字好棒!」男孩眼中闪出一丝羡色,又挺挺胸:「你放心,男子汉大丈夫一人做事一人当,就算摔了我,也与你无关。」
黑衣人见他装模做样,心里好笑:「好吧,只要你猜中了就让你骑半个时辰。」「说好了你可不许赖皮。」男孩雀跃欢呼,拍手大叫,看他神情,倒似是成竹在胸,一副定能猜中的模样。
黑衣人好整以暇:「你且说说我来清水镇做什么?」「这个嘛,」男孩目光在黑衣人身上游移不定,一脸似笑非笑,「虽然难猜却也难不住我。」黑衣人见男孩卖弄关子,颇不耐烦:「料你也猜不到,我可没空与你这小鬼夹缠不清。」说罢一提马头,就待入镇。
「别急别急。我知道——」男孩拉长语气,一个字一个字地缓缓道:「你是来找杨铁匠的!」「你怎么知道?」黑衣人见男孩果然一猜就中,心头大疑。「你先说我猜得对不对?」男孩故意不看黑衣人惊愕的表情,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不错,算你猜中了。」黑衣人虽是心中惊疑莫名,自不会与一个孩子计较,也不否认。「哇!」男孩欢呼一声,上前一把揪住马缰,「杨铁匠在镇里最西头的小屋里,没几步就到,我先试试这马。」
黑衣人心想这次自己来清水镇全起于一己之念,行事又极为机密,便连左右心腹亦不知他要来此地,料想应不会走lou风声,这个男孩却如何得知?再看男孩身手敏捷,更是起疑,一拨马头:「你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的?」
男孩的手一指黑衣人右侧腰间的刀鞘:「是它告诉我的。」黑衣人的目光随之看向右侧腰间。他虽佩着两柄刀,但形状却不相同——挂于左侧的刀平平无奇,三尺长短,只是江湖上最常见的普通马刀;而挂于右腰的那刀,鞘长足有五尺,吞口上镶着金边,刀柄纯黑,缀着几颗明珠,显得甚是华贵。不过虽然此刀鞘外观颇为惹眼,但亦只是一把刀鞘而已。黑衣人望了半天,犹是不解男孩凭这把刀鞘能看出什么名堂。
男孩见黑衣人一脸茫然,十分得意,放声大笑,用脆生生的童音道:「因为,这是一把断刀!」黑衣人这一惊非同小可。这柄刀事关重大,若是断刀之事传于江湖,只怕立时便会引起莫大的风波。他之所以费尽周折来到此地,便是听人说起那杨铁匠冶剑炼刀之术十分了得,欲想让其神不知鬼不觉地驳起这柄断刀,谁料才一进镇便被这男孩看破。一时心急之下,一掌拍下,要将那男孩擒下来好生拷问。
那男孩却十分滑溜,黑衣人才一伸手,他立刻知觉,闪到一边。黑衣人身在马上行动不便,也不继续出手,只是定目望着他。男孩苦着脸道:「你舍不得让我骑马也就罢了,为何要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