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震正要分说金国奇却进来禀报祖大寿房中已经聚集了在京的大小官员商议营救皇帝的大事。桓震听说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支撑着起身赶了过去。傅山想了一想却也跟在他身后。进得门去便听一人大声咆哮:“谁说不能?现下鞑子已经是瓮中之鳖咱们猛攻一天一夜内城必破到时候连皇太极一起捉住斩了何必要受他要挟?”定睛看时那人却是祖大弼。桓震素知他性子暴躁也不反驳只静静在墙角搬一把椅子坐了听众人议论纷纷。
祖大寿瞪了兄弟一眼喝道:“诸位大人面前不得无礼。”祖大弼满腹委屈地闭上嘴巴咕哝了一句甚么。祖大寿四下扫一眼瞧见桓震已经来到当下遥遥冲他一点头道:“虏兵给的时限便是明天大寿今日不揣冒昧请诸位大人来此务要做个决断才好。”
朝廷众臣之中有许多在皇城陷落之时已经与崇祯一同被俘现下剩下的多是三品以下小官稍有地位的只是大学士周延儒、兵部尚书梁廷栋、礼部尚书温体仁东林一党自命忠臣危急时候纷纷跑到皇帝身边此刻也都一同做了俘虏余下几个官小言轻料想没甚大用。
桓震将四下形势瞧在眼里更加不愿轻易开口只听一人慷慨激昂的道:“主忧臣辱主辱臣死今圣上无故蒙耻臣子当以死相报。”那人桓震并不认得问傅山时却是新任的一个刑部郎中叫做尚大伦、字崇雅的。这人是个两榜进士满口子仁义道德论到实在办法却又没个子丑寅卯。桓震听得正烦忽听一人喝道:“且住!”正是曾任山东佥事永平、燕建二路兵备道的张春。
天启六年哈喇慎犯边桓震曾与此役那时来救的便有张春所部桓震只与他碰过一面后来匆匆一别再没机会相见。崇祯元年张春给兵部尚书王在晋弹劾以嗜杀、通奄克饷削籍袁崇焕曾经上表为他辩白那表文桓震也是看过的。这一回金兵入关张春是刚刚给起复为永平兵备参议来京陛见已毕却不能出城延搁至今。
桓震瞧见他当下上去招呼。张春却要想了一想才记得面前这个总兵便是当年耿如杞幕中一个小小师爷。桓震一来因他曾是自己故主的上司二来敬佩此人才干说话之中自然带着三分客气张春却自居下属并不受他谦让神色间总是淡淡的。
桓震料他对自己多半也有成见当下不再多话只道:“张兵备有甚高见还要请教。”张春冷笑一声道:“在座的怕是个个想做李纲、于谦罢?”李纲是北宋末年的名臣是时金国大举入侵眼看兵锋攻抵汴梁城下李纲闯入宫中迫使徽宗皇帝退位禅让扶持钦宗登上了帝位。于谦却是本朝人英宗皇帝宠信王振给他累得大败土木堡自己也当了也先的俘虏。于谦便在朝中拥立起英宗皇帝的兄弟来君臣励精图治终于打败了瓦剌两国谈和将英宗迎了回来。可是英宗还朝之后好容易熬到兄弟病死自己复位第一件事情便是将于谦杀头抄家。
众人听他说出这两个人来都是相顾失色个个摇手不置。张春哈哈大笑道:“李纲于谦都是国之忠臣有何做不得的?”桓震听他这句话心里不由得一动注目瞧了他几眼。张春却不理会顾自道:“今虏酋自投罗网入我彀中实在是百年难遇的良机。倘若就此轻轻放过怕是以后再没机会扑而杀之。”此言一出当即有不少人附和却也有人连连摇头。
张春并不气馁又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最轻。古圣先贤早有此语今日为保江山社稷万年永固还有甚做不得的?”
桓震暗暗咋舌这一番话连自己这个现代人都不敢轻易出口生怕招来是非他竟侃侃而谈毫无难色此人确乎了不得。却听旁边有一人低声咕哝道:“不对不对。”桓震注目瞧去并不认识此人。只见他年纪约有五十开外生得大鼻阔口好生丑陋。生怕给他现也不敢便问傅山。
黄道周拍案而起指着张春鼻子大骂道:“你这逆臣贼子莫要巧言令色蒙蔽视听国家若亡我等当以性命相殉又何怕来?”张春冷笑道:“你自己要性命相殉难不成也要那许多无辜百姓同你一起殉么?”转向众人语声恳切的道:“春曾亲身守边知道野人凶残无状鱼肉我百姓荼毒我乡里抢掠我钱财强***妻女毫不以为羞耻。是以春每每捕得辄斩而后快因此获谴去职。今蒙天子恩德重又起用当以此身报效国家一己荣辱并不放在心上。诸位大人不敢担这个于谦的名头那便张春一人承当。”转向桓震道:“乞大人借春五千精兵明日虏酋离去之后春独帅一旅往追擒得虏酋时便将来祭奠历代先帝倘若事败不过身死名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