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天后,楚轩谣总是很严密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等他一下学就待在青庐居里和他一起吃晚饭,吃完把他送上楼,就怕他想不开。Www!QuanBeN-XiaoShuo!cOM她深刻地提醒自己,你就是林黛玉,你就是在贾府,所以,说话千万要当心!每当道了晚安之后,楚轩谣不好说什么,就只好凝着眉头苦愁地望着他,十分苦大仇深。
她一直觉得站在晋印炽面前,就不晓得谁是皇储妃了……看他闷声不响,其实脾气也是拽的嘛……所以也就不晓得谁是皇储妃了。
晋印炽却再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之后的十来天一句话都不说罢了。这让她心安了些,但仍然觉得他会寻短见。大概等楚轩谣外出赴了个五日的宴后,晋印炽终于肯开口了,此后还断断续续告诉了她一些事情。
比如说起楚轩谣去他家的那天。
“你哥就是个色狼。”
晋印炽咽下饭,似乎有些窘迫,但说得全然与之无关:“其实父亲不尚武力,是我那天和他吵了。”
“然后他就打你?太不讲道理了吧。”
他摸摸脸侧已经不存在了的鞭伤:“也不是很痛的……”
“亏他下得了手!”楚轩谣愤愤的,满是不屑的神色,又有些心疼地望着他手臂上的淤紫——虽然这是他那些同学留下的。“你以后还回家吗?”
“我不认他了。”晋印炽似是坚定地凝着眉,然后继续低下头扒饭。
“那你以后姓什么?姓印吗?”楚轩谣细细嚼了嚼。“好像都一样,我又不连名带姓地叫。”
晋印炽一下子想到什么,哽着脖子说:“以后不要叫我小十五,我、我比你大一年零两个月……”
她瞪圆了眼睛,额前淘气的发丝一卷一卷地,“快吃快吃!难不成我还要叫你十五哥啊?晋大哥要不要?”她突然抵着下巴自言自语起来,“靖哥哥……?咦。挺像挺像……”随即严肃地说:“我不是黄蓉!”
——————————————————————————
夜有些深,但同白日里一样烦躁。蝉嘶不止,靡靡不散。黑夜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来,结成虬曲的长龙,又慢慢连成一张网。楚轩谣坐在祭酒府的墙头,觉得皇宫就是扑在网中央的大蜘蛛。
人影牵着马从转过了街口,墙上的人立马丢下去几个莲蓬头。昨天采来的,莲子早被分光了。萎蔫地柄打在身上也不是很疼。
“无聊死了无聊死了……”白色的裙子在墙头晃晃荡荡,她赤着脚抱着一张琴,本来隐在探出墙外地枣树叶子里,如今钻出个脑袋来,纤指覆在琴上乱拨一气。“秋天秋天快快来,枣子枣子快快长……——印炽你今天怎么这么晚回来啊?”
他抬头看了看晃荡的赤脚。“你还在做功课吗?”
“烦死了,别提了。”楚轩谣悲戚地叹了声,“老师不在,那么热也睡不着。起来没事干——可就是不想做功课。”
“白先生又让你练琴?”
楚轩谣气息奄奄,“不是。唉,说来古琴风雅,哪里是我这种人弹得了的?他也太赶鸭子上架了。”
晋印炽回青庐居栓好马,回头的时候听到她在轻声地说:“他让我看《税法》,整本都是怎么丈量土地收取税收的!他们一个个都戕害我。戕害我之后还说我貌似纯良……印炽印炽。你知不知道‘猥琐’这个词的且末方言怎么说?”
晋印炽知道她又跟邢绎拌嘴,而且这两个人拌来拌去也就一个“猥琐”,搞得“四文华”内里好像是“四猥男”一样。有一次在春盛楼,邢绎喝到兴起还很认真地扯说:“我们帝党,也就一个字:猥!”楚轩谣立马跟上一句:“我不是猥,我只是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