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蒲公英正文 第九章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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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正文 第九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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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他娘我屋里的灯台碗里好像有几枚你去找找看。”文氏说。

桂晴红着脸进屋去了片刻带着一脸失望走出屋门:“我都找过了只找了这一枚。现在都不用它了。要不我到别家找找看。”

“算了。”紫寅先生制止住她“我还是给他排排八字吧。给我找支笔和一张纸。”

一听说要排八字一家人顿时来了精神。鲍福连忙从兜里掏出纸笔恭恭敬敬地放在紫寅先生面前。

“是上年生的吧?”不等回答紫寅先生就竖着写了两个字:癸卯。然后又问:“哪月?”

“十一月。”文氏回答。

紫寅先生半闭着双眼口里念道:

甲己之年丙作乙庚之年戊为头

丙辛必定寻庚起丁壬壬位顺行流

更有戊癸何处觅?甲寅之上好追求。

念完他扳起指头算了一会然后在下一行又写了两个字:甲子。又问:“哪日?”

“是初二吧?”文氏含含糊糊地回答。

“到底是哪一天?”紫寅先生睁大眼睛认真起来。

“我觉着好像是下半夜啊。”文氏一边回忆着一边问桂晴:“孩子他娘你再想想。”

“我也觉得像是刚到下半夜。”桂晴不容多想干脆说:“大爷您就按下半夜算吧。”

“说准了?”紫寅先生显出一副很宽容的姿态。

“没错就是下半夜。”桂晴毫不含糊地说。

“如此说来连时辰都有了。”紫寅先生继续念道:“甲己还生甲……”之后又在下一行写道:甲午。然后继续扳着指头算算完了又在下一行写了两个字:甲子。他一边念叨着像咒语一样的“卦辞”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鲍福好奇地伸过头去看那纸上的文字什么“比肩”、“伤财”、“偏印”等等一概看不懂;又听他口里嘟噜着什么“比肩重重”、“比劫夺财”等等更是听不明白。

停了一会紫寅先生对大家说:“从这孩子的命理上看有‘文昌’之象。”

“‘文昌’之象是咋回事儿?”鲍福不解地问。

“‘文昌’好啊是说这孩子将来聪明过人、才华出众想必是在文上有一番造化。”

“哎哟阿弥陀佛托大哥您的福呗。”文氏激动得双手合十。

“另外子午相冲子卯相刑却不是件好事儿。”

“那该咋办呢?”一家人吓了一跳。

“莫怕。”紫寅先生安慰道“这也不好说还得看他的造化了有道是:

君子不刑定不若居仕途多腾达。

小人到此必为灾不然也被官鞭挞。

我看爷们这一脸的福相一辈子不会有什么大灾大难。不过这孩子命主属木木又太盛恐有物极必反之患哪!“

“这又如何是好啊?”文氏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有一个办法保管他将来遇难呈祥逢凶化吉。”

“大哥您说啥办法?要俺花多少钱哪?”文氏激动地问。

“我又不是串街卖艺的要什么钱呀?”紫寅先生笑了起来“你们听好了:克木者金也。金在西。你们有所不知这西方有一大圣人……现在不兴说这话了……就像中国的孔子一样此人叫耶稣。耶稣生于中世纪是基督教的创始人。每年的阳历十二月二十五日是他的生日这一天叫圣诞节。每逢圣诞节西方各国就像中国过年一样热闹。耶稣好善最后却被犹太人钉死在十字架上。他的弟子将他一生的言行记录在两本书上这两本书是《旧约全书》和《新约全书》统称《圣经》。这《圣经》是基督教的经典。如今这孩子生于十一月初二正是阳历的十二月十七日圣诞节前夕。中国古代有一种哲学思想叫‘天人合一’。为了顺天应人遵循易理不如将他的乳名取《圣经》中的一‘圣’字叫‘长圣’ 你们平时都唤他叫‘小圣’就可以了这‘圣’字就象征着冥冥之中有耶稣在保佑他。你们觉得怎么样?”

一家人谁敢说一个“不”字?只有七嘴八舌地夸赞紫寅先生的学问大了。

“另外从八字上看……”紫寅先生再次把大家的注意力集中起来“这孩子天生有一种睿智学名就叫‘学智’吧。”

小圣……学智的名字就是从这时候开始叫起来的。

打那天起一家人每当呼唤一声‘小圣’时真像读了一遍《圣经》一样安宁。小圣的名字不仅被喊在口里而且被记载在《鲍氏家谱》中鲍学智后面的括号里。

谁都不曾想到仅仅这个奇缘使得这一老一少成了一对忘年交。

冯紫寅原名冯清儒字紫寅生于清光绪31年公元19o5年。他的父亲冯聚才是远近闻名的大地主。冯聚才总共生了七个儿子冯清儒排行老大。在这七个儿子当中只有老大是个地地道道的读书人。兄弟七人性情各异优劣有别:有早期参加革命现已升到副省级高干的;有曾经当过汉奸还乡团终生被人民政府镇压的;有外出经商数十年早已变为外籍华人的;有跟随蒋介石逃往台湾至今不知下落的;有在家务农的。等等不一。老太爷早在土改运动中就暴病身亡了。现在冯紫寅光棍一人在村里艰难度日同时待在村里的还有他的七弟一家数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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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紫寅自幼接受传统文化熏陶怎奈老先生生不逢时延续了几千年的科举考试早在他的学子时代之前就划上了句号。然而八股文的破灭并没有改变他对传统文化孜孜不倦的追索意志。幼年扎下的牢固根基使得他终生都留恋于“飞龙在天利见大人”的信仰。他不仅写得一手好字还咏得几篇好诗。然而他永远都想不通他苦苦追求了一辈子的学问到头来却被村里人视为牛鬼蛇神。他本人还因为有一个“疯老头”的绰号而时常被人敬而远之笑而戏之。

“疯老头”的绰号并不是无中生有的他确实“疯”过而且“疯”的还不轻。这个“疯”字的来历要直接上溯到1958年。那时国家鼓励明创造。老先生倒是挺跟形势他经过几昼夜的冥思苦索终于有所“明”。他把自己的“明”成果直接寄往**中央办公厅(他终生都不知道有中科院这个机构)。从此便天天等夜夜盼总期待着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笔巨大的财富(用他的话说叫‘奖赏’)寄到他的名下。他老早就为这笔财富明确了去向:一部分用于购买农业机械其余的用于扩大农村教育。他连一分钱都没有打算用于他的个人开支。一天天的等待换来却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然而老先生并没有气馁他一方面在坚持不懈地等待一方面又在不遗余力地写信催问直到生命的终结。据说有几次他把信件都直接寄给了**。当然**是不可能在百忙之中去翻阅他的信的。直到他被抬上灵床也始终没能看到一张印有“**中央办公厅”字样的空信封。

曾经有人问他究竟明了什么他直言不讳地告诉了问他的人。原来有一天他在河边洗衣服偶然现了分别盛在同一个搪瓷盆里的衣服和鞋袜使得盆子在水中下沉的幅度相同。后来他又用铁块和木块做了同样的实验最后现一个奥秘:只要两种物体重量相同它们所受到的水的支撑力就相同。于是他把这一千真万确的“真理”以《天地对于万物是平等对待的》为题目撰写成了一篇长达数万字的论文。姑且不谈这一结论正确与否先肯定他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常识问题:“明”与“现”是两回事儿。即使他的“现”是正确的他也无法成为这项荣誉的得主。因为这一连普通初中生都明白的道理早在十七世纪就被一位西方科学家概括为“阿基米德定律”了。

由此老先生在日常生活中的笑话可见一斑。然而需要指出的是切莫像村里人那样因老先生在自然科学领域里的荒唐可笑从而诋毁他在社会科学中的真知灼见。至少有一点包括村里人都是不可否认的他是个活字典。

以前就有那么一个露头青怀疑过上述说法。有一天这个露头青借来一本大字典从中找出来一个他认为是最为生僻的字“樾”。为了确认这个字的生僻程度他专门考验过村里的许多文化人结果都不能辨认。他决定就用这个字来考验一下先生。这一天他坐在树阴下无聊地在地上划道道恰好先生路过这里他就把这个字写在了地上很谦虚地请教先生这个字念什么?如何解释?他满以为这下准能把先生难住。谁知先生张口便读yue(月音)并且解释说:“你现在所蹲的地方就是这个字的意思。”这个露头青听了顿时张口结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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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酷爱读书可是经过战火的焚烧他的藏书除了绝无仅有的几本早已黄的线装本以外很少再有别的了。后来又经历一场**连残存的几本线装本也不见了。如果有哪一天他在道路上拣到一张烂报纸他会千遍万遍地看个过瘾并且千方百计地把它保存好。

为了还老先生一个公平的说法作者曾经作过这样一个大胆的假设:假设老先生生活于一个处处洋溢着浓厚文化气氛的城市里并且拥有一个良好的治学环境也许他会成为一位名副其实的大学问家至少是一位学者。他极有可能在中国古代哲学、历史学、宗教学、文学以及书法等方面有着重大建树。

我的这种假设并不是一点根据都没有。早在三十多年前先生在极小的圈子里表过这样的观点:**不是阶级斗争的理论家而是阶级斗争的实践者。因为他在阶级斗争理论上并没有重大建树或者说他的理论并没有越马克思和列宁阶级斗争理论的范畴。他的许多论著如《中国社会各阶级的分析》等都是关于阶级斗争实践的学说。没想到三十年后的2oo5年的冬季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中国人民大学听丁小*平教授以《关于红楼梦的哲学思考》为题目(题目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好像是这个意思)的学术演讲现丁教授的观点跟先生不谋而合。当时还引起了一场轩然大波。然而这种观点对我来说早就不陌生了。

令人遗憾的是由于历史的误会当这位不可多见的文化老人默默地走后他留给人们的除了怜悯和笑谈外再无别的。

记得有一位哲人说过历史是一面最公平的镜子。在芦花村人们的心目中老先生可以被说成是一个疯子一个书呆子一个孤苦伶仃、可怜巴巴的老人甚至可以被说成是一个废人惟独不能说他是一个坏人。正因为如此轰轰烈烈的十年浩劫斗争形势那么残酷和激烈他却幸免了一次又一次的政治灾难。

在那种无情的环境下不是没有人想整他那几个出尽风头的红卫兵造反派早已把目光瞄准了他。在他们的眼里老先生是一本最典型的反面教材。他们多想把这本活教材作为自己猎取政治资本的工具啊。也许那些遥远的记忆对他们并不重要可是他们的爹娘他们的爷爷奶奶、大爷大娘、叔叔婶子的心里还有一本帐。

人们不会忘记解放前的艰难岁月。每年的麦子黄梢、高粱红穗时先生总会被父亲派到田间地头照看庄稼。那时村里人很多吃了上顿没下顿眼见得冯老财主那鸦飞不过的田产里长出诱人的庄稼谁不想趁机捞一把?每当看到那些可怜巴巴的人缩头缩脑地潜到自己的庄稼地里时先生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即使撞见扛着鼓囊囊包裹的人从庄稼地里走出先生也不为难人家只是提醒他以后小心就是。有时老财主现庄稼被盗问及先生先生总是百般地替人家遮掩实在遮掩不过去只好任凭父亲打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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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加难忘的是1962年的深秋当最后一片落叶离开树枝时忽然阴风四起瘟疫大作灾难又一次席卷大地。十天之内邻村已有数条生命被病魔夺去。噩耗接踵而来芦花村的人们惶惶不可终日。在一个风高月黑的深夜伴随着第一声绝望的残叫死亡的阴影把一颗颗胆怯的心揪得痛不堪言。一时间“天塌地陷”的传说不翼而飞。当第二声残叫即将出时一位叫花子模样的老书生出现了。他凭借着自幼学得的一手好针灸留住了这条汉子的性命。当一个又一个即将终结的生命在先生的针头下又恢复了活力时“疯老头”的雅号一夜之间被“活神仙”取而代之。“疯老头”也好“活神仙”也罢老先生并没有在名字上有所计较。

老先生一辈子没有娶过女人在他年轻的时候倒是定过两次亲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都让先生本人退了。以后年纪再大些仍然有人给他提过亲先生却说自己的年纪太大了不愿意耽误人家的终生。于是一拖再拖最后真正成了鳏夫。

先生对物质生活没有太高的奢望吃的穿的从不讲究只要能吃饱肚子不被冻坏就行。他一生拯救了无数条生命却从来没收过人家一分钱的谢礼。有人问他这是为什么他总是笑着回答:“多余的东西是累赘啊。”

陪伴先生一生的只有一只小黄猫。两间破房子修茸了一茬又一茬小黄猫延续了一代又一代。老先生告诉小黄猫:“有我吃的就不能让你饿着。”

门外传来脚步声小黄猫“嗖”地窜到衣柜上去了。(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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