鲍福从昭懿家里出来本该去大队部参加俱乐部的第一次见面会但一想时间还早不如先回家坐坐顺便把小圣和碧月的事儿跟桂晴商量商量。wwW!QUaNbEn-xIAoShUO!coM这几天事儿实在太多了一会儿要准备麦收一会儿又要去工作组开会。每天很晚才能回家一回到家里啥事儿都忘了。人家冯水新那天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咱有必要装糊涂吗?再说了人家碧月也算个百里挑一的姑娘啊跟小圣站在一块又是那么珠联璧合。这样的好姻缘就是打着灯笼也难以寻找啊!如果没别的事儿过了这阵子就把他们俩的事儿定下来算了。
正走着远远地看见孙寡妇的门前站着一群婆娘他不知道那里生了什么等走近才知道黄脸婆正对着孙寡妇的大门骂呢。
不象话太过分了!鲍福从心里恶心这个满嘴喷粪的臭婆娘。是你男人勾引人家又不是人家上门来找他你凭什么骂人家?
他想转身回去躲过前面的是非之地又觉得实在累得慌懒得绕太多的弯路还是低头闯过去为好。他走到跟前正赶上黄脸婆骂得最起劲儿。这老娘们儿真不要脸只顾自己嘴上痛快连路都给堵死了。鲍福不得不停止脚步。
“嫂子别骂了快回家吧。”鲍福极不情愿地劝了一句。
黄脸婆一看鲍福站在跟前以为是专门劝她来的连忙转怒为笑冲着里面最后叫道:“今儿个我也累了算便宜了你。”说着跟在鲍福后面便走。
鲍福后悔不该劝她。
走进院子听见堂屋里有人在哭。鲍福非常纳闷进屋一看学湘低着头擦泪桂晴正在一旁劝说。唉这小伙子也真是个性情中人啊。
看到这张痛苦不堪的脸鲍福一肚子的喜悦一扫而尽。他不知道面对此情此景该说些什么?停了良久他才问了一句可有可无的话:“那么你的意思呢?”
学湘头也不抬地掏出一封信递给他。
只见信皮的上下地址中间别别扭扭地写着“鲍学湘亲夫 收”的字样。鲍福没有抽看其中的内容。对于这类事情他没有太多的好奇心。也许他见识得太多了。想当年他随同剧团演出台前幕后曾有多少花枝招展的姑娘向他示爱而且花样繁多令人咂舌:以沉迷于笛声为幌子而故意将辫子甩在他脸上的有之;假装黑夜迷路央他相送一程的有之;趁拥挤之机暗将字条儿塞在他布兜里的亦有之。如果他有遐倾听每一位痴情女子的缠绵之音恐怕以死相许的誓言会萦耳不绝。
他把信件原封不动地归还给学湘。他的脑子里变得比任何时候都乱。此时如果有人把学湘紧紧地搂在怀里“儿”一声“肉”一声地叫上一阵子他觉得很应该;如果有人抡起巴掌将学湘打个半死他一点儿都不心疼。他平生最瞧不起的就是这种优柔寡断的男人。是娶是离你总得有所表示啊!哪怕跟你老子一样一脚把人家踢开倒也干净啊!他忽然觉得推荐这样的人上大学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这时墙外有人喊话:“鲍福兄弟人都到得差不多了黄组长叫我来叫你呢。”
“知道了我这就走。”鲍福答应着巴不得立即离开这个令他心烦意乱的地方。
大队部里那三间当年用于排演新戏的房子又物归原主了。不过这次门口悬挂了一个明晃晃的招牌:芦花村群众俱乐部。在众多的人员当中除了鲍福和汪清贤以及几位女演员只有三十多岁外其余都在五十岁左右。那些曾经风光一时的老演员一听说俱乐部要成立几天以前就激动得睡不着觉了。今天他们一个个精神抖擞既有久别重逢的亲密感又有登场前的庄重相。大家你一言我一语不是在回味剧团解散后的苦闷就是在分享俱乐部成立后的喜悦。
“真没想到这辈子咱哥儿几个还能再聚在一块。”甲对乙说。
“山不转水还转嘛!两座山跑不到一块两个人还跑不到一块?”乙对甲说。
“我早就说过咱们的剧团不能散散了太可惜了!”丙对丁说。
“俱乐部倒是成起来了可惜不兴唱老戏了要是大马褂一穿云履一蹬嘿那才带劲儿呢。”丁对丙说。
大家谈意正浓忽见一个顶着花白头的脑壳在窗口一晃很快就像捉迷藏似的缩了下去。尽管这一动作像猫一样敏捷大家还是现了他是 “二绕子”。
他的正经名字叫冯水云。剧团里数他的花花事儿最多他说话爱绕弯子本来很平常的一句话被他绕来绕去大家反而弄不明白了。因他排行第二大家都叫他 “二绕子”。
还没等二绕子进屋人们就开始出门迎接了。这个问:“二哥这几年过的不错吧?”那个问:“一眼望去二哥福多了。听说二哥两个儿子都娶上媳妇了怎么样还满意吗?”
二绕子小眼睛一眨巴从鼻腔里哼出一句话来:“哎呀别提啦!”
大家急着问:“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呀!”
“这世上的事儿呀真是让人捉摸不定。就说娶儿媳妇的这回事儿吧没有儿媳妇的时候白天黑夜里想她;有了儿媳妇可算是过了儿媳妇的瘾啦。”
……您可别瞎猜其实他的意思很简单:儿子大了要结婚这是父母的一件心事;儿媳妇过门后家庭矛盾又开始增加。
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二哥这老毛病还是没改。”
“这也是让他儿媳妇给气的。”
“活该!”
“这算什么话啊!”
“这才是他二绕子。”
……
鲍福跟着笑了一阵儿忽然有人传话:“黄组长在办公室里正等着你呢。”
鲍福还没有迈进门槛儿黄组长就笑容可掬地迎了上来:“来得正好我来介绍一下……”他拉着一位中年人的手说:“这是我的战友叫管学交在县照相馆工作。”又指着鲍福:“这是鲍福同志年轻有为精明能干。”
鲍福与客人亲切握手:“久仰久仰。”
管学交亦客气道:“不敢不敢。”
两人同时招手请对方就坐。
三人共同坐下。
鲍福简单打量了一下此人四十岁上下穿一身的卡灰色服脚蹬黑色皮鞋裤褂都熨得笔直一头松软的黑整齐地梳向脑后给人一种稳健沉着的感觉。
“学交可是我们县里屈一指的大摄影师啊。在部队的时候我俩都是搞摄影的当时我们真是行影不离无话不谈啊。没想到一回到地方情况就大不相同了老战友春风得意一脚踏进了县照相馆的大门可我……”他觉得再说下去就有点儿脱离身份了于是改口道:“我的情况也不错革命工作嘛在哪儿都一样。哈哈哈……”
鲍福惊讶道:“您要这么说我简直懵了您好像从没提起过您是摄影师啊?”
“他呀绝对不是普通的摄影师水平绝对令我望尘莫及。”管学交随即附和道。
“别听他瞎吹我那点儿小聪明还不是尽从他身上偷来的。我这个人呐跟鲍福一样见啥喜欢啥可就是有一点不如鲍福……哪一样都不精。我说的对吧鲍福?”
鲍福笑道:“黄组长您又拿我开玩笑了。”
黄组长忽然认真起来:“绝对不是开玩笑。鲍福我很早就想在弦儿和笛子上跟你学两手可你就是不教。今儿你再没有理由拒绝了……俱乐部开张了所以我的心情非常好正好我们的大摄影师又路过此地这不是锦上添花吗?为纪念这个特殊的日子咱俩待会儿合个影。”
“那我真有点儿受宠若惊了。”鲍福也高兴起来。
“闲话少说请吧……”黄组长先站起来。
两人在门前站好管学交迅按动快门。
“等一下学交咱俩再来一张。”
“你们俩?谁照?”鲍福不解地问。
“你呀。”黄组长从管学交手里接过照相机告诉鲍福怎样使用。
鲍福疑惑地问:“我行吗?”
两人共同回答:“没问题。”
鲍福按照黄组长说的做了。他回过头去现很多人都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就在那一刹那他觉得自己的地位一下子提高了很多。
接下来黄组长又提议让鲍福跟管学交再合影一张。
送走了管学交黄组长又把鲍福叫到办公室里说了一番话:“鲍福有件事儿我本应该事先给你通个气儿可是一忙倒忘了请不要怪罪。经过工作组和支委会共同研究最后决定让汪清贤同志任俱乐部主任你为副主任你没意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