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阗觉得他这样的回答跟没回答一样。于是决定不在纠缠他了起身就走。
“回来。”见昭阗站住老汉就在他的屁股后面嘟囔道: “我说小二呀这几天你到底是咋了?学校也不去地也不下眼看着人家忙忙碌碌的你却呆在家里有你这样的吗?”
“我这不是在想事儿吗?”昭阗头也不回地说。
“你想啥屁事儿来着?连我你都不告诉你难道去告诉那姓张的姓李的去不成?你管他们叫爹去好了我不是你爹。”
“你怎么能这样说话?”
“这样说话咋啦?”老汉眼珠一瞪又要跟他急。
“爹您有话好好说不行吗?您怎么一跟二哥走到一块就吵架?”英莲立即劝阻道“哥您也别生气有话慢慢地跟爹说啊。”
“算了算了我认倒霉。”昭阗说完又要回去。
“哥……”英莲拽住他的衣角。
“他走让他走算我没这个儿子。告诉你想见薛广娴如果我不亲自登门谁也别想见他!”
昭阗一听有门儿连忙收住脚步。
英莲一看哥停下了脚步忙到屋里去找凳子。她找了好半天也没能找着可坐的东西却忽然想起凳子在中午的时候都被邻居家借走了。她空手而归却惊讶地现父亲一点儿气都没有了。老汉像孩子似的地笑了一阵子然后对儿子说:“你早告诉我不就完了吗?”
第二天快到中午的时候薛广娴在西成老汉的带领下蹑手蹑脚地走进昭阗的家门。昭阗之所以选择这样的时间请他完全是因为农忙时间可以更好地掩人耳目。试想在那个大破大立的年月里把一个风水先生请到家里将会引起什么后果?
为了给多年不见的老朋友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餐西成老汉专门要到自家的菜地里去摘些新鲜瓜菜。一进园地他便傻愣住了早晨明明看好的黄瓜却一根不见了他问了家里所有的人都说不知道。这下可把他气坏了自己辛辛苦苦种植的蔬菜不声不响地被人盗去了这不是有人存心在跟他过不去吗?不行得骂他几句。于是他趁着干活的人6续回家经过菜园的机会便撤开那憨厚的嗓子叫了起来:“谁把黄瓜给我摘了?我骂你个小舅子。”他从地北头走到地南头又从地南头回到地北头反复都在重复着这句话:“谁把黄瓜给我摘了?我骂你个小舅子。”那些年轻人从没听说过他会骂人今儿听说他要骂人了都觉得新鲜还以为他会骂出个什么花花样来的便坐下来细听可是听来听去却不见下文。在村里人看来这根本就算不上骂人的话最多算是警告的话或者叫做粗话。大家觉得无趣一个个都走散了。
薛广娴江湖上称其为薛半仙七十多岁的样子生得一副文人气派留一撮山羊胡须带一副白边老花镜穿一身人造棉裤褂。可惜没有身配长衫否则那便是一位活生生的古董先生再造。他跑了半辈子的江湖深知这“玄之又玄”的奥妙。所谓一言值千金就是说玄机是不能轻易被点破的因此更多的时候他都以题外之言来跟人周旋。尽管如此这父子俩还是被他的博学多识深深打动。
酒过三巡薛半仙仰观室外拈须感慨道:“……这测字一事嘛看似简单实则奥妙无穷非大悟之人不能为也。想当年师爷在京城卖卦一日正好碰上那张之洞张大帅散朝回府张帅看到卦摊之处好不兴隆于是欲有一试之念。翌日他化装成普通之人来到卦摊欲卜本人命造。师爷令他随意书写一字。张帅便写了一‘人’字师爷一看立即跪倒便拜说:‘先生决非凡人小人有缘参拜实乃三生有幸。’张帅暗叹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巧合吧!他日又命一仆人打扮得非常气派同样到师爷摊前书一‘人’字师爷看后却说:‘你不过是个随从走卒而已。’仆人回府转告张帅张帅更加惊叹。但仍觉得师爷有侥幸之嫌于是又派一狱犯前去同样去测一‘人’字狱犯旋即归来报知:‘所测之事一点不差。’张帅至此信服不已他亲临师爷摊前相问:‘三人同书一字命运各别先生能否赐教一二?’师爷道:‘其实很简单大人书一人字后将笔置下恰在这时一阵清风吹来笔杆旋转随即与人字构成另外一字名曰大因此小人断定先生必大人无疑;下人书人字后同样有风吹来笔杆与人字亦构成另外一字名曰小因此小人断定此君必走卒矣;最后一人赶来时有惊慌失措之相且手不能书只能以口代笔口中藏一人字非囚徒又为何人?’张帅当即赞曰:‘先生真神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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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子俩听了的确感到这其中的学问奥妙无穷。
薛半仙一看这父子俩兴趣甚浓因此精神更爽他呷了一口茶水继续道:“在下不才也曾效仿先人卖弄过一二。那年有一老者风闻得我在江湖上颇有些名气意欲难我一难。一日我云游路经他的村头众人之前他站在一棵树下问我:‘你说我是干什么的?’我当即回答:‘如果学生没说错的话您应该退休不久。’话音刚落众一片赞叹。”
昭阗忍不住问道:“老世伯您是怎么看出来的?”
半仙笑道:“人在木旁不正是一‘休’字吗?”
昭阗听了连连称奇。
接下来薛半仙又讲了占卜、驱邪、招魂、扶乩、风水、巫术、相术、解梦等方面的学问他讲得绘声绘色天花乱坠昭阗难分真假。
昭阗听着听着忽然想起了几天前做过的一个怪梦为什么不趁此机会让他解解?另外也好当面领教一下他的真才实学啊于是他说:“老世伯前几天我倒做过一个怪梦但不知是凶是吉您能否为我一解?”
“说来听听。”
“这梦怪的很我清楚地记得有两匹枣红马驹放着明晃晃的大路不走偏生在阴影下行走我觉得它们实在可爱因此只想上去一骑。可是我还没有碰到它们的身子就被其中的一匹给重重地踢了一脚而另一匹撒腿就跑。我疼得动弹不得吓出一阵冷汗。”昭阗擦擦脸上的汗仿佛又回到那可怕的梦境中了。
半仙低下头去拈须寻思良久自言自语道:“阴者雌也;二马者冯也。”他忽然对昭阗严肃起来“贤侄莫非近日与冯姓女子有染?”
昭阗摇摇头虽不言语却暗暗佩服薛半仙的本领。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不过老朽还是要奉告你一句话今后与人交往一定要注意回避冯姓女子否则会出现不测呀!”
昭阗听了心里一阵阵冰凉想再多问又觉得下面的话不好出口只好咬咬嘴唇点头作罢。
西成老汉觉得近日长了不少学问本来打算在这种场合上卖弄卖弄可是坐了很久不是听得糊里糊涂就是实在无法插言。一场宴席竟然轮不到自己说话心里好不是个滋味。现在看到场面有些冷落才忽然想起来招呼客人饮酒吃菜。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太阳偏西半仙已有些酒意不便再饮因此吩咐上饭。酒足饭饱之后半仙道:“适才所谈之事纯为笑谈不足为信权当解闷而已。今日蒙受款待又得以与令尊相见不胜荣幸世侄还有何事不明但说无妨。”
昭阗沉吟片刻起身道:“老世伯之言句句千金令小侄大开眼界。既然老世伯如此慷慨那晚辈就斗胆了。这些年来家境诸事很不顺心大事接连生想必住宅建造不宜。老世伯既有回天之术请指点一二。小侄将感激不尽。”
半仙笑道:“岂敢岂敢贤侄言重了席前我已拜望过了宅第并无大碍。人生在世难免事事顺心切莫偶遇周折便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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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阗一听简直急了:近日险些丧了人命还红口白牙地说“并无大碍”这岂不是痴人说梦吗?什么“薛半仙”呀?“薛神仙”呀?全是***混帐话。说来编去还不是为了***骗碗饭吃!简直就是一堆酒囊饭袋!他真后悔今天冒险把他请来。一气之下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个糟老头子一脚踹出门去。
然而他毕竟是个不好喜形于色的人因此很快就控制住了情绪他继续耐心地说道:“小侄仍有一事不明:对门那家主人跟我阅历大致相同年龄相当;若论才学……恕我冒昧……他并非在我之上。同样为人为什么他诸事都比我亨通呢?另外我还现每当他家有大喜之事时我家必有大难难道这都是偶然的巧合吗?晚辈不懂风水不过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风水上有些说法。”
半仙听了仰天大笑起来。
昭阗被他笑得毛骨悚然疑惑道:“老世伯因何笑?”
“世侄果然有心计老朽佩服适才你所担忧之事也正是我要说的。”半仙突然止住了笑神情变得异常可怕起来“这‘倚山面水’一词你大概不陌生吧?”
昭阗点点头。他打心眼里看不惯这老头儿阴阳怪气的样子但毕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他不得不耐着性子细听下文:
“风水之说正是来源于此。水乃万物之源灵气所在不能没有。无论阴宅还是阳宅引水之事必须当其冲。面水而居人之所向人之所求。对门那家坐东朝西这西南之水源源不断顺势而来他家能不畅通吗?再看看你家背水而居只能听到滔滔之声却不曾望见滚滚之流遗憾啊!水即财水旺则财旺。以此判断你家永远也不能过他家呀!”
昭阗听了顿时唬得脸色煞白手中正燃着的半截香烟不觉落入大腿处裤子被烧了个孔很快殃及皮肉。他“哎哟”一声站起来扑灭腿上的火。趁此机会他走出门去。
西成老汉直呆呆地望着半仙就像一位虔诚的香客望着释迦牟尼的铜像。
昭阗旋即归座神情坦然了许多:“老世伯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
“这个……”半仙正要往下说忽然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住。
稍待平静昭阗又解释说:“老世伯刚才只顾说话有件事儿忘记告诉您了我给您准备了一点地产回去蒸上几锅馒头也算晚辈孝敬您了。”
半仙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门口刚刚放置了约莫装有二十来斤粮食的口袋他心里一喜口里却说:“贤侄如此可就见外了我跟你父亲可是交情非浅呀!”
“既如此那您就更不该客气了。”
“哈哈哈……恭敬不如从命世伯就依了你了。哎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对了其实办法倒有……如果不是令尊约我来我是不会轻易点破的。……你在西墙上开个小门风水不就进来了吗?”
父子俩一听喜得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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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喜之余昭阗禁不住压低声音问道:“如此说来对门的风水也让咱给破了?”
半仙瞅着他不露声色地反问道:“我说这话了吗?”
四目相视又是一阵“哈哈”大笑。(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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