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换什么衣服呀?我又不是来走亲戚的。”
“那好我这就给你开门。”机枪说完又磨蹭了一阵子才把门打开。
翠莲看到她时她仍旧光着上身裤腰上还沾着一头麦穗。
翠莲看看她这身装束再想想刚才从屋里出的声音一下子全明白了不过她并不想点破。
“妮呀快进来坐吧。你看我这屋里乱糟糟的你不会笑话我吧?你等等我给你烧水去。”机枪今天表现得比过去任何时候更显得热情。
“别再忙活了我坐坐就走了。”
“那就太委屈你了。”
“三奶奶你怎么变得这么客气起来了?我又不是外人。”说着翠莲大大咧咧地进了屋又满屋子里无拘无束地走了一遭一眼就现了藏在里屋的麦穗。
机枪慌忙要去遮掩却被她阻止住了:“别再忙活了我已经看见了。您放心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机枪听了又是一番感激不尽的话翠莲一句也没听进心里去。
“妮啊今儿个你有啥事儿啊?咋有空跑到我这里来了?”
“没啥大事儿我在村口转悠正好路过您的家门想顺便找您说说话。”
“妮呀这几天我也没得空去你家你娘她好吗?”
“好她每天都想着您还托我给您捎个好呢。我这不是来了吗?”
“好闺女你真会说话又俊俏又灵动赶明……”她忽然觉得这“赶明”的事儿已经许诺得太多了她都不好意思再这样红口白牙地许诺下去了。
“三奶奶瞧您老是‘赶明’‘赶明’的您都说了一百遍了。”她低下头去沉思了片刻又羞涩地抬起头来“这几天您出去没?”
“没有我哪里都没去。”机枪回答得非常干脆并且两只手还跟着来回地摆动着。
“是吗?”翠莲仍然希望她能说点什么。
“闺女是真的我确实哪里都没去就刚才出去走动了一下还没有走远。”
“那您打算过两天还出去不?”
“不出去我哪里都不去就呆在家里。你看就这把老骨头了还能干动个啥?”
翠莲终于耐不住了她知道无论再怎样煞费心机地给这老妈子做暗示两人都不会说到一个题目上。算了别在这里浪费口舌了就是现在她清楚我的意思也未必真能成事儿。她忽然对这个老妈子讨厌起来她决定马上就离开这个龌龊得令她窒息的地方。
一听说翠莲要走机枪留了又留把好听的话儿一股脑儿地全端了出来。然而翠莲还是决定要走。机枪没辙只好出门相送。她本来觉得把客人送出大门一段距离也就够了没想到当她们走出大门时正赶上出工的人6续回家人们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一老一少。机枪瞬间觉得自己的身份地位倍升。试想一位具有大队会计的女儿和妇联主任双重身份的姑娘光顾她家这无论如何也算给足了面子。为了给村里人创造一种“我机枪非常热爱结交朋友”的理念也为了给自己并不光彩的个人形象镀上一层光辉她决定再往前相送一程直到冯翠莲说出“你再送我就不走了”的话时她才不得不停止脚步只好以目相送。这时她的两脚已经站到了小石桥以北的地界。
就在机枪送走了冯翠莲像喝了蜜似的沉浸在极度的兴奋之中时她何曾想到一种意想不到的麻烦正悄悄地向她袭来。
这时已是落日光景。昭阗干完了活早已四肢舒展在当门的那张小木**了。然而他的婆娘并没有随她一同享受因为她的心思一直被冯翠莲的行止牵动着。她要亲眼看看冯翠莲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浪荡女子是怎样把机枪偷的麦子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又是怎样拧着这个令人作呕的老太婆的胳膊一步一步地送往大队部的。这绝对是一场绝无仅有的好戏她无法想象这场精彩的演出将如何拉开帷幕又将如何谢幕。因此从冯翠莲迈进机枪家门的那一刻起她的心就没有停止过怦怦的跳动。可是她等了好一阵子不仅没有现那边有什么动静还看到那一老一少有说有笑地一路走来。
现在黄脸婆所站的位置已不是她家的西门口了她早已跨过溪流来到了大路旁她的身边也早已会集了四五个婆娘了。
冯翠莲老远地就觉察到她们正在议论着什么她打心里恶心这群爱嚼舌头的女人。她想从她们站的地方绕过去可眼前哪有路可绕?没辙她只好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就像解放军攻击敌人的前沿阵地一样向前猛冲。当经过她们的身边时她们的声音稍作调整但随后便恢复到先前的状态。
毋庸置疑那黄脸婆正是事端的制造者她的声音忽高忽低样子乍阴乍阳。冯翠莲能隐隐约约地听见她在背后说的话:“我还以为她真是那么大公无私呢狗屁!瞎子挑柿子……专拣软的捏。碰到硬茬儿咋样啦?还不是头往她娘的裤裆里一缩……学王八去了。”她一边说还一边带着动作。同伙们被她精彩的表演逗得一片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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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翠莲忽然想起了刚才的事儿悔恨不及。现在问题非常清楚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第一回过头去把机枪家的麦子亮出来然后把机枪送进大队部去。但是这条回头路已经走不通了因为一旦走回去就意味着我曾经包庇过邪恶势力“包庇”这个罪状是相当可怕的。这莫说对于一位党员干部特别是正在追求上进的青年干部来说是十分危险的就是对于一位普通群众来讲也是绝对不允许的。退一步讲就算她们承认我有悔改的表现那也仅仅是在群众雪亮眼睛监督之下的行为政治上的污点是永远都抹不掉的仅此一点那将来的光辉前程就被画上了永远的句号。第二不理她让她们说去反正必要的时候我还可以抵赖譬如说:“我是到过她家但并没有看到她偷的麦子。”可是问题的关键是除了黄脸婆专会在背后散布一些流言蜚语外还会有谁当面指问我呢?真正有人指问那倒好了就是让我面对广大群众表我个人的意见都成。难就难在并没人去问。我总不能在没人问的情况下跑到众人面前挺着腰杆说“我到了机枪家里什么都没看见”吗?如果那样的话岂不成了“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很显然黄脸婆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搞臭我让群众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
她思来想去只有怪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到机枪的家里去。但后悔归后悔无论如何得咬紧牙度过这一关。常言说得好:“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信你黄脸婆没有栽在我手里的那一天?
黄脸婆一看大伙如此赏脸更加得意忘形了:“就她那德行呀别说挑人家就是躺在大路上都没人去捡。要是换了我呀早把绳子往脖子上一套……见阎王去了。”众人听了又是一阵拍掌大笑。
翠莲真想上去给她一个响亮的耳光但一想自己毕竟是一位妇女干部。既然是妇女干部就不能对妇女同志的个别不端斤斤计较更何况像黄脸婆这样经常在街上指桑骂槐的事儿比比皆是。如果事事动心的话今后将如何成就一番大事?想到这里她装得像没事儿似的继续走自己的路。
然而黄脸婆并没有因为冯翠莲的免战而停止攻击相反却变本加厉地吐出更多不堪入耳的话都是关于她婚姻不幸的言论。一时间她难堪极了她仿佛觉得人来人往的群众都在用一种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她实在没有勇气再往前迈动一步了她只想马上遇到一个能迅帮助她摆脱困境的人哪怕这个人能跟她说上只言片语都行。她一眼现了鲍福他正蹲在柳树底下跟黄组长谈得火热。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喉咙里两颊也一阵阵烧。
她太了解这个人了她从来就没看见过有人在他的面前尴尬过包括女孩子。当然除非那个人成心跟他过不去或者他确实不喜欢。跟他接触不管你有千般痛苦万般烦恼他都能让你在一笑之间忘得一干二净。他还有一个好处他跟女孩子说笑很会把握尺度从不像有些人那样趁机动手动脚。正因为如此很多时候总会有一些大姑娘小媳妇的围拢在他的身边却不曾听到半点闲言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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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翠莲凑过去含着笑连叫了两声“鲍福哥”无奈那鲍福只顾跟黄组长说话却丝毫也没有觉察到背后竟有人在跟他说话。
再说那黄脸婆最擅捕风捉影看到这个小细节岂肯轻易放过她嘴一撇眼珠儿一翻:“还想着跟人家来一手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配吗?人家那媳妇是啥模样?她给人家的媳妇提鞋都不成。”
恰在这时言桂晴和平朴环一路说笑着走来与冯翠莲觌面相遇。彼此打过招呼冯翠莲更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落寞感。
回到家里她一口饭没吃倒头便睡。
父母觉得她这几天太累了便不去叫她等睡一觉再吃也不迟。不过冯保才近日却现女儿有些怪:过去一直跟妹妹睡在一个屋里可不知为什么却平白无故地把妹妹给一脚踢开。因为这是女孩子之间的事儿他也不便多问只好任她去了。
冯保才总共生了三个女儿大女儿翠莲今年二十六岁还未定亲。最小的女儿今年将要升入高中已经有人上门提亲了。但是当地有个习俗姐姐婚事未定妹妹就是再有条件也不能先定亲。平心而论三个女儿不管论长相还是论见识都比不上翠莲。冯保才总想让她找个干部子弟。可是选来选去不是人家嫌她家底儿薄就是她嫌人家长得丑就这样一拖再拖直至现在这种光景。冯保才对此非常着急。
其实谁都不了解翠莲的心思。她找对象的条件很苛刻苛刻到什么程度?你猜都猜不着她要找的人非得跟鲍福长得一模一样才行。可惜那时候还没有克隆技术否则就是老天爷让鲍福的父亲起死回生再给鲍福生出一个弟弟来也未必跟鲍福长得一模一样。既然这样她只好等呗反正等是不需要花费金钱的。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最基本的道理:青春比金钱更珍贵。岁月默默地流失芳龄悄悄地增大可她梦寐以求的愿望却迟迟不肯到来。尽管命运是如此无情她的初衷却丝毫没有改变非但没有改变反而比过去更加强烈以至于那种苦苦的等待和深深的暗恋相互交织在了一起或者说暗恋已经成了等待的补充。
她早就听说过“梦中情人”这个词她个人的理解是如果一个人真正爱上另一个人而她又不能跟她所爱的人接触那么她就可以通过做梦来满足自己的愿望。在梦中她可以跟他说任何她想说的话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儿包括那最不能开口最羞于见人的事儿。可是她盼了很久也未能如愿以偿。正当她灰心丧气落寞失魄的时候她突然想起那些下流的年轻人在田间地头开玩笑时说过的话如果你想跟你所爱慕的人做那事儿你只要在睡觉的时候把他的照片贴在你的肚皮上就行了。他试着做了可是一点效果都没有。她又听说你如果想跟他好你可以在夜深人静你自个儿似睡非睡的时候轻轻呼唤他的名字你的手假想是他的手那么你的手所到之处就犹如他的手在抚摸着你一样。她又试着做了觉得这一招倒有些灵验。开始的几次倒无所谓以后试着试着便渐入佳境了。正当她春心荡漾时麻烦事也随之而来她的妹妹有几次在深夜里被她吵醒以为她在说梦话便无端地惊了她的美事儿。如此一来她岂肯罢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她稍做手脚就把她们踹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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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了那真是想什么有什么。一闭上眼睛她就会觉得鲍福躺在身旁并且轻轻抚摩她那两个又高又大的**那滋味真是太美了痒痒的麻麻的有时还会含着微微的痛感不过那也是舒服的。**摸过之后然后指头缓缓下滑在肚皮上在大腿根部又是一阵磨絮。她的口里不时地出轻微的呻吟声时而还伴随着羞怯的推拒:“你干什么……轻点儿……哎哟……真好……”每当手指滑到羞处时她会说:“别往里进了。”然后便清醒过来因为她听人说过那羞处往里有一种非常薄的膜是最禁不住碰的倘若结婚以前破了她在丈夫面前一辈子是抬不起头的。
今天的状况非常不妙她一闭上眼睛就仿佛觉得言桂晴站在身边并且还在耻笑她。她实在受不了于是坐起来。
她睁大眼睛然而屋里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觉得浑身大汗淋漓。她想起了黄脸婆还有那几个爱嚼舌头的女人她恨得咬牙切齿。她要报复她们。她想了一连串的办法又想了一连串的人后来她把三个毫不相干的人连在了一起:平朴环……言桂晴……黄脸婆。再后来她又想到了机枪。(全本小说网 www.QuANbEn-XiAoShUo.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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