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公英-蒲公英正文 第三十四章_废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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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公英正文 第三十四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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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晴清楚地意识到从今往后再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了。wwW,QuANbEn-XiAoShUo,cOm只是不知道这种难熬的日子到底能延续多久。

回到家里他们先把矮老头安顿在南屋里在马短腿暂且陪伴的当儿他们去了文氏屋里要跟文氏的老母亲文老夫人道一声平安。

那老夫人坐在一辆为她特制的木车子里面无表情地回答着鲍福三人分别向她出的问候。也许她觉得这简单的问候来得太迟了回答完每个人的问候之后又颤抖着双唇环视了一下他们。当目光从桂晴的脸上扫过时眼神跟脸面的朝向似乎并不在同一个方向上。桂晴的脸猛地一红随之转到一边。老夫人极敏感地将目光收回来完全集中在她的脸上为了证明自己的观察力是敏锐的那目光着狠地在桂晴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不用说等他们走后老夫人向文氏告的第一句话又是:“从来就没看到过她的好脸子。”

可是桂晴又能看到她的什么呢?

读者早已知晓桂晴是个最闲不住的人。她忙完家里忙外头管了老人问孩子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哪一样都做得有条不紊这得需要多大的精力呀?别的不说就院子里的那群羊就够个人伺候的了。怪不得碧月她娘常把一句话挂在嘴上:“人家桂晴真有本事十个男人绑在一起也比不过她一个媳妇家。”然而夸归夸人毕竟是血肉之躯总有生老病死总有七灾八难。桂晴也决不例外。忙活了一天的她回到屋里那是一种什么景象只有鲍福知道。苦她倒不怕;累她也承受得了。她从来就没有奢望过享受。只要过得安宁过得塌实她比什么都高兴。可是每年有近半年的时间她心里就不安宁过得也不塌实。原因就是这段时间老夫人要在这里度过。大家都看得清楚桂晴既不是那种嫌贫爱富之人也不是那种嗜财如命之人。若论善良完全可以说桂晴的心地跟她的美貌一样闪光。村里有对鲍福说三道四的但没谁敢在私下里闷着良心对桂晴说一个脏字。然而她却始终搞不明白老夫人一天到晚衣食齐全冷暖无忧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可老夫人就是不满意。为什么?就是因为没有看到外甥媳妇的“好脸子”。难道桂晴的脸子还不够好看吗?不信咱跟周边村的媳妇比试比试看看哪个能比得上咱?不是那是因为她见了姥姥不会笑。桂晴知道了就试着笑了几回。姥姥还是不满意。又为什么呢?是因为她笑得不好看。怎样才算好看?桂晴不知道。后来又传过话来要笑就得真笑不能假装。这下桂晴就犯难了她也想真笑可她能真笑得出来吗?要知道姥姥的到来瞬间就给家里罩上了一层阴影。感情上的不快您慢慢体会经济上的打击简单说来那就是一场浩劫。不信咱往桂晴屋里走上一遭看看出去一上午的光景里面有没有生变化?

哎呀天哪简直乱极了!桌椅都改变了原来的位置而且上面都有鞋子踏过的痕迹。杯盘瓶罐都零乱地散了一地原本整洁的床铺上也增添了许多泥迹门帘本来挂得好好的却愣是有一个角从钉子上脱落下来。

鲍福想看看闹钟现在几点了?谁知闹钟早不翼而飞了。他只好到枕头底下去摸收音机可是找了好半天也不见踪影。再看看其他物品:墙上的两个相框走时明明挂得好好的回来却不见了;窗帘丢失了;床单被揭去了;鞋子只剩下一只……可能是因为它在床底深处的缘故;梳子、镜子、雪花膏、茶缸……有的丢失有的破碎;好歹被褥还齐全。

桂晴真想趴在**痛哭一场但一看两个小点儿的孩子都用惊恐的目光看着她她只好冲他们笑笑默默地把万分的痛苦埋藏在心底。

“强盗他们简直就是一伙强盗!”鲍福一屁股坐在门槛儿上两手抱着头忿忿地骂道。

“小声点儿别找气生好不好?”桂晴赶忙走上去劝道。

“什么舅舅?我看就是***流氓!”鲍福仍然咽不下这口气。

忽听南屋里传来马短腿大声的咳嗽声。

军帅腾腾几步闯过去冲着马短腿嚷道:“是这边的事儿你瞎叫什么?”

“兄弟我并没有说什么呀!别介意忙你们的去吧待会儿我就走了。”马短腿故意装得跟好人似的。

军帅理都不理他转身回到姐姐房里。

“小圣干什么去了?”鲍福没好生气地冲着两个孩子问。

“下地割草去了。”两个孩子胆战地回答。

鲍福把头低到两腿之间再没什么话了。

大门响了一声随即一种嘈闹的声音几乎充斥着房里房外的每一个角落:“哎呀大婶子我听说你来了这阵子可把我给想死了。这不刚才我串了个门子一听说你来了家还没顾得进就看你来了。”

文老夫人听到这串话能不激动吗?他浑身都在颤动嘴唇颤抖得更厉害了只是苦于两腿不听使唤否则她会飞奔出去给来人一个热烈的拥抱。她极力地控制着激动的情绪回应道:“是他二婶子呀我就知道待会儿你会过来的。我也是刚来到他爷儿几个这阵子怕是还没出村吧。快进来坐吧这些天来我不管到了哪个闺女家都在念叨你。”

说话的工夫二瞎子已经进屋来了。

两位老太太相互拉着手又相互观望了好一阵子然后异口同声地说:“你瘦了!”

“还是在这里住着好吧?”二瞎子率先抢过话来“这次住下来就别走了。”

“好就依着你。”老夫人拉着长音儿说。她觉得此时最该做的事儿就是先把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只有这样才能对得起人家的一番热情。

“那我就放心了赶明我哪儿也不去了没事儿就来陪着你说话。”

“那敢情好!”刚要高兴却转而换了一种神色“这话当真?你可不要拿话来糊弄我。”

“咳大婶子这话你说到哪儿去了?我想你都快想疯了还会糊弄你?”

“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吗?你能糊弄我吗?哈哈哈……”

“哈哈哈……”

“二嫂子真真是每天都在打听您呢。”坐在一旁的文氏瞅准机会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你看看你看看我没糊弄你吧?”听了文氏的这句话二瞎子像跑了多半天的土路忽然喝上一碗茶水一样舒服。

她的确没有糊弄老夫人。从这天起她有事儿没事儿地就往这边跑。她的消息本来就很灵通这些天来为了迎合老夫人她把专门搜集的一部分材料加上个人的想象形成了一种奇闻怪谈老夫人听起来固然觉得新鲜。有道是:“远路的和尚会念经。”老夫人也非等闲之辈她一年周游四处自然更有一套扑朔迷离的见闻。于是两个老太太你吹我打一下子热闹起来。两人的言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三分在述七分在诌。总之只要说者痛快听者舒服就好。然而没过几天她们便觉得这些东西乏味了。她们得找点儿更新鲜、更有刺激性的话题谈谈了。找什么呢?她们都在琢磨。最基本的原则她们是心照不宣的那就是最好能亲眼看到她们的言谈能掀起一点儿风浪。

“我说大婶子这几天都是谁给你送饭来着?”二瞎子一方面是在没话找话另一方面又在明知故问。

“还能有谁?自己的闺女呗。”老夫人回答着她的话眼睛却直溜溜地向着站在院子里的桂晴身上瞟。

“你外甥媳妇呢?”二瞎子问完了话嘴却不忍合上以便随时做出应变。

“她呀!咱没那个福分。”老夫人冰冷的回答。

“也真是的放着自己的姥姥不去伺候偏要去伺候从哪儿捡来的脏老头子。”

“可别说了这些天来可把我给吵死了一天到晚鬼哭狼嚎的饭都不让你吃肃静。”

“别说你就是我离得那么远都能听到。要依着我呀早把他给打了。”

“都是这么说的谁知道人家两口子是咋想的?”

“依我看哪他们这是存心不良说不定他们就是想让这么个脏老头子来寒碜你呢你想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要在你来的这一天过来除了想赶你走还会是啥?”

“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是我偏不走。”为了证明她的决心她把脖子挺了又挺。

“这就对了他们能想得出这样的馊主意咱就给他们来个以牙还牙看看谁先走!”

“对咱娘俩想到一块去了。”

她们如此谈论着不料却激怒了旁边的一个人那就是文氏。文氏是个最没主见、最缺乏分辨能力的人她哪能容得下晚辈们对他们的姥姥如此怠慢呢?于是她听了这些话气得暴跳如雷哪里还管好看难看呀?出门对着南屋就骂什么“高粱棵里生出来的臭男人”什么“有家没人问的野杂种”等等等等凡是能想得出来的脏话她都骂出来了。那矮老头一开始不做声到后来听不下去了就出一阵似狗非狗似驴非驴的怪叫声以示抗议。文氏才不管这些呢只要他不走她就一直骂下去。有时骂得凶了老夫人、二瞎子也会装模做样地劝解几句但劝解的结果只能使她骂得更凶;有时文氏觉得骂得还不解气碰巧还会拿着学敏、学会小哥俩出气;鲍福桂晴就更不好过了文氏时不时地就冲着他们两口子摔碟子打碗因为二瞎子和老夫人告诉她这两口子才是真正的罪魁祸。

此时正是三伏天气矮老头一天到晚躺在屋里。为了伪装得天衣无缝他采纳了外甥的建议:装疯卖傻。他每天屙在屋里尿在屋里把床前床后吐得比羊圈还脏。你给他打扫干净了他接着再吐。他本来就带着一身臭气再加上故意放出一些毒素可想而知整个房屋被他弄得臭不可闻。另外为了让人对他摸不着头脑他经常不分白天黑夜出各种各样的怪叫声。有时黑夜怪叫起来莫说鲍福一家就是四邻都不得安宁。

夏日雨多每逢下雨天气日子就更难熬了。南屋里的怪叫声文氏的谩骂声任氏的唠叨声孩子的哭喊声再加上雨点的躁乱声使得这个原本平静和睦的家庭一下子变成了一座人间地狱。

这些天来鲍福家里生的事成了村里议论的焦点。有些过去跟鲍福不和睦的人一听说家里生如此不顺都不忍幸灾乐祸了。昭懿、昭任、昭谦、四春、四春媳妇二楞、冯水新、碧月她娘……等等经常来询问这边的情况。他们还私下里寻找着各种门路以便使这件事早日了结。然而他们的努力到头来只能石沉大海。因为他们最终要触及到矮老头的为人他们无论寻找到谁对这件事的看法都是一律的:“碰到了矮老头只有任倒霉。”鲍福企图通过那边的大队出面协调一下可大队的意见很明朗:“大队出面协调可以但先需要你们双方拿出个初步意见。”双方能拿出初步意见吗?鲍福又陷入了无限困惑之中。

这期间桂晴遭受的痛苦最大从前的家务事已经够繁重的了近来又增加了为矮老头端屎端尿送饭打扫房间的脏活另外还要默默地承受着文氏母女向她施加的精神压力有时她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好歹学智已经懂事了军帅也不断过来为她分担些忧愁。然而她们所能分担的也只能是体力上的负担精神上的负担谁也无法替她分担。在伤痛极了的时候她多次想到过死。是啊死了该是多么舒服啊!到那时这一切烦心的事儿都看不见了另外她还可以见到她死去的母亲。她的母亲长得什么样儿她早已记不起来了因为母亲离她而去的时候她才只有五岁。据很多人说她的母亲也跟她一样漂亮也跟她一样善良。为什么非常漂亮非常善良的女人却不能长寿呢?难道我的命运也跟母亲一样苦吗?既然这样那就不如早早地与母亲团聚好了。可是当她要结束这一切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了她的三个孩子想到了她的男人想到了她的哥哥想到了她的弟弟(尽管军帅只是她同父异母的弟弟但是她从来就没把这一层隔膜挂在心上)想到了村里村外很多很多跟她要好的大娘、婶子、嫂子、姐姐、妹妹……。可是这样的日子还能延续多久呢?

大门被撞开了。

黄脸婆在前二瞎子在后;二瞎子钻进文氏的屋里去了黄脸婆则风风火火地直闯桂晴屋里。桂晴见黄脸婆来势汹汹不知又生了什么不测正要去问黄脸婆早唾沫四溅地喷出话了:“你没听见外面在胡噙什么吗?”

“怎么了嫂子?”桂晴被她弄得一头雾水。

“怎么了?你还问呢!你出去听听好了人家都把咱俩败坏成啥样子了?”不知为什么她把“咱俩”二字说得特别响亮也特别动感以至于说完这两个字以后一脸的怒气马上就消失了仿佛她是专为说这两个字而来的。也许在平常的日子里她太没有机会或者太没有资格跟桂晴称 “咱俩”了。更确切地说这种意味着她跟桂晴在某种方面归为同一群体的称谓已经完全失去了事情的本体意义而仅仅成为她的一种心里满足了。

“你说什么嫂子?你的话我一点儿都听不明白。”

“可气死我了可气死我了。”……请注意她说这话的状态丝毫也不带有生气的成分如果说有的话那也仅仅是伪装而已。……“有人说咱俩……”她看见昭阗也跟了过来昭阗使眼色不让她继续说下去她只好打住。

昭阗又使眼色让鲍福出来说话。还没说几句就听见文氏屋里渐渐沸腾起来了。

起初文氏的声音并不高:“二嫂子你说别的事儿我没准儿会信要说这事儿打死我都不会信我知道自家的媳妇她不是那种人。”

“可不是吗!小孩他娘整天价在咱们跟前过去过来的咱还不了解吗?她咋会干那种事儿?甭说是你就是我也不会相信。可是外面却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你说这可咋办啊?”二瞎子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仿佛比文氏都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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