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动车子没有片刻犹豫让疼痛保持着清醒小心绕过折断的树木、坑洼的道路奔向耶路撒冷的方向。wwW,QUanbEn-xIAoShUo,cOm
也许只是一枚导弹却毁了村子大半。开出去没多远回头看了眼清真寺。古朴的建筑孤零零的立在沙地上四个塔尖还剩下三个。远些的房屋都倒塌了村子另一个方向火光依然映着黎明前的天空。
已经消失的拱门模糊成土黄。无法耽搁毅然开上了主路。村里有救援人员他们什么也做不了。即使救了一条生命也救不了所有人。
路上有装甲车碾压后的痕迹碎石的道路边趴着一两个祈祷的村民。哀痛的表情太明显不忍心看。一定有很多人为此丧生能听见哭泣声撕心裂肺。
天还没大亮不到晨礼的时间越来越多村民走出房子向着同一个方向恭敬的站着。
太阳在地平线的远方回身看她光线里疲倦伤感的眼睛。
好在他们都活下来了又能一起看到新一轮艳阳。肩上一疼她靠过来虽然很小心还是压到了伤口。趴在他旁边维持着同一个姿势看着驾车的侧脸不敢眨眼。
也许离死亡太近人很快就长大了。悲伤萦绕在心里也会生出绝然的希望。
庄非并没哭仰着脸专注的盯着眼前的男人。从今以后很多事情都不同了。不管人前的世界是什么他们一起经历过死亡。所以不再只是参赞和秘书。
“别担心会好的。”以为被血迹吓到了想挡开她的眼睛可她摇摇头。
已经快到路尽头终于鼓足勇气开口。
手背上一暖听到新的称呼。
“让……”
村外回城的公路上设了新的路卡通过时排起了队因为是亚洲面孔军人看了眼趴在男人肩上的女孩很快放行了。
像是吵架过后的情侣女孩脸上还挂着眼泪。战时看到情侣感觉总是更让人温暖岗哨的方向围拢了很多巴勒斯坦村民士兵怕聚众闹事赶紧让车开走了。
打开车里的广播电台正在播放新闻市区内的戒严早晨已经解除但是老城还在封锁中虽然遇刺的官员是在市政大厅前出事的。但是每每遇到敏感事件最先封锁的都是老城。
过了检查站让的身子有些倾斜庄非靠在身边尽力支撑他。车开的很稳但是度比刚刚慢了。已经打电话回去报平安他不肯直接去医院坚持一定要先回饭店。
“回去不可以哭问起去清真寺做什么就说是工作和朝纲交接后面的事情懂吗?”路口红灯停下来又嘱咐了一次。朝纲那边不担心最担心她撑不住。
不说话可她脸上藏不住情绪现在还是守着受伤的胳膊一眨不眨的盯着眼里像是能拧出水。熬了大半夜整个人看起来很没精神完全是为了他强撑着。
“不用太担心”自己也累了还要坚持“会好的。”随着变灯重新启动车子她的手伸到背后不知道做什么疼得太久已经感觉不明显了。
运动衫和伤口贴合的地方已经被血浸透了。上次被枪杆撞一下都骨折疼得要死现在这么严重的伤口他一定很疼。下颌上偶尔抽*动脸色在阳光里显得苍白。
手探到颈后很热是不是烧了?没有经验只想安慰他手放在伤口旁边很轻的揉揉他说的话都没听清“很疼吧?”
回过头想笑笑安抚她的担忧不疼是假的但是还是告诉她“不很疼没事。”
一路还是耶路撒冷觉得亲切也觉得沧桑。接近饭店的时候他把车停在路边再拐弯就要到了不能单独相处她这么担心也让他不忍。勉强转过身亲了亲轻轻贴在她的眼睛上说了些宽慰的话。
她很懂事听了微微点头抱紧受伤的肩头不让他太用力。
“记着我的话!”
“会的!”
车到饭店前扶着他的腰下去牧和明放已经等在饭店的铁门外很快迎上来。
他从身边离开的时候好像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空荡荡没有着落赶紧追上去。
他被扶上了楼直接送进了二楼叫加沙的办公室门很快关上了。庄非傻傻的站在楼口身边samir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看着加沙的方向望眼欲穿。
“先去洗漱休息一下你看起来也累了天放他们很有经验的。”samir拉着带她离开门口。
一点儿也不想上楼可还是勉为其难的去了他嘱咐过要地下活动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情隐瞒起来更难。而且自己确实也很糟。
简单洗了个澡现自己身上也有些轻微的伤口懒得管换了衣服头还湿着就跑下楼着急想见他。
走到楼口就看见Itzhak从身边过去被他拉住。
“怎么了?”
没心思说话探头张望着办公室的方向。手上没有丝毫放松不禁皱眉。
“已经去医院了。”一贯冷漠的声音。
不相信挣开跑过去看门开着没想到是间医疗室。眼眶热看到了角落里的条纹衬衫带着血渍破败的躺在地上。几个小时前紧紧贴在脸边带着他的温度。
**的单子还没换也有血就连一边的处理台上都有带血的药棉。
心下害怕他不会出事了吧?还没回身背后的声音又来了。
“你不用去好好休息等朝纲吧他晚上过来!”
握紧拳指甲掐进皮肉里点点头甩开Itzhak回身上楼。锁门趴在**抓着枕头哭出了声怕被听到埋在被子里。
为什么她不能去地下活动一点都不好!太担心他一夜熬过来竟然睡不着。睁着眼睛瞪着手机怕下一秒它响起来。
中午samir叫吃饭应了门却说太累不想吃。等到晚饭时候终于从楼上下来。
躺了一天浑身都疼还是没精神。眼睛有些肿冷敷了一会儿才出来。朦朦胧胧刚要睡着就梦见他流血受伤了。
举着筷子呆拨弄着碗里的饭桌上只有samir和Itzhak大家都不在。牧和明放呢还有雅丽难道都在医院照顾他吗?自己也想去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越想越难受饭只吃了几口刚要起身离开被天放拦住。
“昨晚放学怎么不回来去清真寺干吗?”听上去随意心里却消化了半天不敢随便回答。他离开前嘱咐的话还记得那么告诉大家算是撒谎吗?
“去……和朝纲交接工作。”重复了他的话可心里没有底不知道会不会被追问。
“朝纲也可以进城来交接昨晚……”天放年纪最长现在也有些坐不住毕竟是让受伤了两个人又是彻夜未归。
“是我让他们出城的图片社有些事脱不了身。”朝纲的声音突然闯入站在门口一身风尘仆仆臂上扎着显眼的纱布脸上也有结痂的伤口。
“你又怎么回事?!”天放走过去想查看朝纲的伤。
“你去医院了吗?参赞怎么样了?”samir心直口快才出口就被Itzhak抓了回去。
朝纲往那边看了一眼脸上表情严肃径直走到桌边看着庄非。
是生什么可怕的事了吗?看着他的脸色心揪在一起是不是他出事了?不觉起身话在嘴边不敢问。
“上楼我有事问你!”
训话持续了很长时间朝纲离开时一个人上了楼。Itzhak和samir坐在那盘国际象棋面前显然没有下都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Zusa没事吧?”samir想再过去安慰两句看她摇摇头很快回了房间。
“让她一个人待着吧。”推开棋盘Itzhak拉着samir下楼这时候不适合谈话况且朝纲刚刚口气很凶大家都没再吵她三楼楼道异常安静。
躺在**脑子里嗡嗡的声音需要休息一下。可闭上眼又是离开村子时的一幕幕。那个未曾见面的老阿訇死了清真寺被毁了三分之一至少有十个村民在昨晚的轰炸里被炸死。一具没有辨明身份的尸体不能确定就是哈马斯成员。
听朝纲说这些到后来竟然觉得不真实。数字太触目惊心而自己竟然经历了这一切。昨晚像是一场噩梦。
只是最放不下的还是他的伤。把手机调好放在枕边想睡一会儿和衣躺下心里默念着他会没事的很快就睡着了。
再睁眼闹钟还没有响看看时间午夜刚过。
坐起身头有点晕可能是昨晚爆炸的后遗症。爬起官方招牌**四菜一躺上传
来穿了件厚外套站在门口听着楼道里的声音确定了没有人才悄悄开门。
悬着心光脚下楼在一楼拐角蹲下身等了等柜台上整齐放着账本和计算器兄弟两个应该是回房休息了。
出了小楼天边还是那轮月很冷很亮。推开铁门迎面一阵暖风裹好了衣服从包里拿出鞋穿上往巷口跑。
不管朝纲如何严厉责备但至少他主动提出带她去医院看他。只要有这条什么批评惩罚都愿意接受。迎着风心情振奋了好多快步的跑到路口四下里找那辆车。
为了不吵到大家顺利逃出来没让车开进巷子。黑暗里终于有盏车灯闪了闪找到目标奔过去。
朝纲正在车里打电话自顾自的打开车门上去。
电话挂了朝纲脸色怪异并没有立刻动车子。
“庄非他不让去你……还是回去吧。”说出来有些为难。看着她突然低下头脸上脆弱的笑意没了缩在位子上也不争取。
早就想到了他不让见面可真听到了这样的话还是难过的不得了。一晚上都没有哭现在还得强忍着。点点头开门下了车一个人站在风里眼巴巴的看着朝纲的车不肯走。
他嘱咐了好多次确实该听他的。昨晚已经为保护自己受伤了不能再让他操心。可让她怎么隐瞒朝纲主动提出去探望他整个人都振奋起来。
独自站在风里揉眼睛然后蹲下去。再迟钝也知道她是在哭。电话里让的口气很担忧但一再嘱咐不要让她去。
有过切身的痛苦知道那样等待焦虑的难过。动车子走了不远看着黑暗里抱做一团的身子实在忍不下心。
倒车的声音从膝上猛然抬起头擦擦潮湿的泪。是朝纲的车车门是开着的。他坐在老位置一脸佯装的严肃。
“上来吧快去快回!”
有点不敢相信又激动万分的起身跌跌撞撞的爬进车里也不系安全带任朝纲的车一路飞驰。心快跳到嗓子眼晕得厉害很不舒服可想到马上能见到他觉得值得!
到了医院下车跑到墙边就吐了。
朝纲过来看勉强直起身对他笑笑。
“没事吧?”
“没有……没事……”喘口气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起来。
跟着往病房走脚下软后背上都是汗。忽略那些不适又因为即将见面紧张起来。站在病房门前好半天不敢推门。他的伤严重吗?
午夜的住院区很安静听着自己怦怦的心跳。护士要来了咬咬牙只好推门进去。
一步就是另一个世界。
没走到床边眼泪不受控不停往下落都快看不清他了。
趴在病**闭着眼睛浅眠即使受伤还是时刻戒备着隐约有声音来人还没走近已经睁开了眼睛。
一时也觉得恍惚竟然看见她站在床边脸上复杂的表情。烧得太高了吗?
以为她没受伤脸色却白得彻底唇上一点颜色都没有。走过来蹲下身想亲近又害怕眨眼泪就来了。
手背上暖暖的热流百分之百确定不是幻觉。果然不听话朝纲也不够朋友。明知道这么做会让情况更复杂还是放纵她了。
想说什么可看她在身边一脸忧虑伤心不忍再责备。
想看看他的伤口又不敢碰见他睁眼又是高兴又难过。比分离两个月再见时还要难过几分从来都不知道心能疼成这样。
他该是顶天立地无坚不摧的可现在却一身纱布躺在病**。
背上还敷着药只能稍稍抬起空着的手替她把眼泪擦了。可越擦越多越擦越落。
声音沙哑好像好久没说话“不许哭!”
听见他的声音终于找到了亲人不顾一切的趴在床边哇的哭了出来。紧紧抓着病床的被单手被他握住。
再疼还是试着挪动几分凑近她把微微抖的肩膀抱进怀里。这一天清醒或是入睡都在想她这一刻才知道想的多厉害。爱怜的抱着抬起她的脸她瘦了精神也不好。
一直乐观开朗可这两天里看过了生死哭了不知多少次眼睛都是肿的。
“别哭了听话!”把手抓到嘴边话都融进软软的掌心。
其实准备了一肚子话可见了只会哭也只想哭。抱着他没有受伤的肩膀把憋在心里的情绪都泄出来。除了叫他名字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知道了别哭了乖。”
是他生病最后却是他在劝她。好久就趴在身边看看他就想哭哭够了一眨不眨的还是看他一刻不想离开。
可事与愿违分离总是难免。
传来清脆的敲门声心里紧是该走了吗?
敲门声停了朝纲回到窗边决定再给他们一点时间。
透过走廊的窗能看到新城的街道。接近老城区域还在宵禁。要快些回去明天开始她还要回学校上学继续接近B1uma。这之后也许没时间来医院。
接手这件事是帮让掩盖。自己已经不是使馆的人做起来反而多一层安全。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在路边哭的样子反而想到一个从不哭的人。
“都哭傻了非非。”不知道说什么能逗她开心些自从海法回来之后饱满圆润的下巴变尖了指腹揉到嘴角很想看她笑的样子。
庄非趴着身子大半赖在病**一眨不眨的盯着让看好像从没认真的看过他似的。
青色的胡茬鼻梁很高可是唇是薄的小说上这样的男人都薄情可他不是!
“没事了傻丫头笑笑。”
听着他的要求擦擦眼睛原来总是那么自然就开心起来可看着肩上厚重的纱布嘴角就是勾不起来。
好不容易笑了却是受了委屈难过的笑比哭还难看撇撇嘴把脸藏起来实在笑不出来。
宽慰了许多看她埋在**的样子摸着柔软的竟然为那抹笑失神。昨晚躺在黑暗里说出那三个字也是这样悲喜交加。
多少年了只身在海外和家人置身不同的国度一年见上一面。希望有人陪在身边尤其是至亲至信的人可又成了奢望直到认定了她。
有了她心里有了牵挂不总是空空落落的。从第一次面试就印象深到忘不掉之后屡屡为她惊异也因为孩子气头疼。她是个矛盾体令人爱不释手。
真的动了心原来是不会放开的哪怕是成全也做不到。在指尖缠绕如同她莹绕在他的心里。
床单柔软有消毒水的味道。病房都是一样的可他的病房又处处特别白白的床看上去很舒服不觉乏了。
“能看看吗?”知道时间不多了一直还在忧心他的伤口。他不应手已经有了自主意识循着纱布凑了过去。
看她小心谨慎的样子反而不觉得疼了其实烧起来整个人也是晕乎乎的麻药过后更是比起昨晚在清真寺已经强太多。怕她看主要还是怕伤口吓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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掀开被单的一角才现纱布从肩膀斜插到肋下整片的白也不知道到底伤在哪里。露出的肌肤上满是剐蹭流血的痕迹指尖沿着纱布顿在一道结痂旁看看他的脸犹豫下慢慢拂上去很小心很仔细的巡视着伤口。
“疼吗?”
“不疼。” 因为细微的碰触心里柔软伤好了大半似的。
“肯定很疼特别疼。”趴回他身边闭上眼睛靠在一起不想走了。
“傻很快就好了。” 接住她的手反复亲了亲。
像是回答马上听见她对着背上指指点点嘴里念念有词“保佑你快快好还有你你和你……”
这就是她总是想出让他快乐的方法。第一次因为受伤反而开心起来有这样一个人惦记着自己。
“非非该回去了。”拉住她的手打断了没完没了的保佑。
她看起来很倦眼底有缺觉的痕迹。可一听他的话手马上抓着被单明显不想走。
其实也不舍得她回去可经历了这么多事她需要休息。特殊时期还不能公开彼此的关系。大半夜这么跑出来如果被现的话只会功亏一篑。
“回去吧朝纲在外面等呢。我很快就好了别担心。”从没和谁惜别过就连每次和父母兄长告别都已经习惯。可现在反而说不出再见的话只想留着她。
“一定好好休息好吗?”
安静的凑近湿润的眼睛里多了份坚强。明明是在笑又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眼泪看的人心里不舍。低下头长长的吻印在他脸上。
“知道了傻傻。”
门开了看着她的身影一寸寸消失。希望伤好的快些见面也会快些。走廊里传来远去的脚步声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只有她。
眼角挂着泪努力的为他笑了笑。
……开回饭店的路上减了些度。知道她心情还在平复一个人缩在后座里不言不语。
下车时说了声谢谢闪身跑进门里。第二天早晨又背着书包匆匆从门里跑出来。
庄非恢复了大学生活只是比以前更早出门放学也马上回饭店。牧和明放说些他恢复的情况饭桌上听了不动声色。可心里一直计算着日子。
清真寺经历的一夜过去一个星期了下学时跑进门在二楼拐角差点撞上拿东西的天放。
“这孩子毛毛躁躁的。”
好像没听见一溜烟继续往楼上跑关在屋里赶功课。今晚他就回来了等着晚餐的团圆饭一天上课都不踏实。
真坐到桌边身上的汗还没落看着他的碗筷心情振奋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