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当天,韩天河便一头扎进游戏室,那天他超水平发挥,一个游戏币就把高中三年从没拿下来的“四国飞机”通了关,又用黄忠把街机三国爆了机。一大堆脑袋密密麻麻围着他,为他流利酣畅的手法和技巧发出阵阵赞叹和怪叫,那感觉真是爽啊!
晕晕乎乎飘出游戏室时天色已晚,他骑着自行车在街道上逛悠,大学录取书和游戏通关的双重惊喜让他亢奋不已,恍惚之中,手中的车把似乎也变成游戏手柄。他将车把扭来扭去,口中不停发出“哒哒哒哒”的声音,车子在街道上耍龙般拐的高兴,却没注意到拐弯处的一团黑影。
“咣珰”,自行车直撞了上去,韩天河被巨大的惯性抛起,像个破麻袋般一头栽了进去。
摔得七荤八素满眼星星,韩天河费了半天力气才翻过身,他一脸霉相的发现,自己正躺在一辆垃圾车里,四周臭气熏天,自己满脸满身糊着炉灰渣与西瓜皮,偏偏挣扎不起来。
掉在这么一个鬼地方,犹如当头一盆冷水,亢奋的心情立马冷却下来,他无可奈何的对着夜空发呆,哼歌的神经仍旧在不间断的运行着。
韩天河突然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他蓦然发现,自己哼唱着的怪歌似乎与身体内游走的气流达成一种奇特的默契,那感觉是如此的玄妙和异样,以至于难以形容,但自己又能清晰的体会到,歌曲每一个音符、气流每一分运动,完全是层层相绕、丝丝相扣的。他终于明白,长久以来,在自己体内到处乱窜、四处奔腾的气流,其运行是有一定节奏的——那节奏恰恰是歌曲的节拍!在下一刻,歌曲与气流在心底融为一体,变得难以分别。三年以来无时无刻不在哼唱歌曲的神经仿佛戛然斩断,停止了歌唱,其使命就此终结。原本纤细的气流变得像一块海绵,快速吸收着什么东西,在瞬间膨胀,形成一股巨大的气团,在胸腹间翻滚、涌动。
韩天河在这一瞬间福至心灵,他尝试着用思觉去引导体内的气团,奇异的气息随念而动,庞大的气团在体内盘旋几周,在霎时变得澎湃无匹,气息如巨流洪涛般无可阻挡!忽而化作几股强大的气流,冲破了数条他从没在意过的、似乎是经脉内淤塞的通道,注入了四肢百骸间。
身体变得又轻又飘,说不出的舒服,韩天河爬出垃圾车,在空旷的街道上翻了几个跟头,夏夜凉爽的夜风吹来,那感觉真的妙不可言。他忍不住引吭高歌——“吱呀嘎吧~~嗷嗷啪唧呜哩哇啦嗡嗡~呱呱呱呱~~~~”……
“哗啦~~~~~轰隆”!!!!!!!!!
街道两边共有三座住宅楼,面向这一侧方向,所有的玻璃窗全都掉了下来,碎玻璃飞溅,灰土四处弥漫!
韩天河目瞪口呆。
尖叫声、咒骂声冲天而起,他撒腿就跑,连车子都不要了……
……
半夜三更,黑咕隆咚,怪老头的屋子里灯火通明,韩天河坐在一条长凳上,脸色阴沉的像死了爹,怪老头倚在对面的**,笑嘻嘻的望着他,眼神里有几分的疑惑。
韩天河脱掉外衣,**上身,怪老头的眼睛瞪大了,因为,韩天河胸腹间,那困扰多年的游动气流与奇异金黄色全都消失不见。怪老头赶忙戴上老花镜,把脑袋凑过去仔细端详,皮层的颜色是那么正常,皮层下也是那样平静,似乎从未有任何事情发生过。
韩天河突然发出一声大喝,瞬间,他体内一道奇异的闸门被打开了,气流喷礴而出,冲入右臂的经脉!刹那间,手臂像被点燃!透过薄薄的皮肤,下方散射出强烈的金芒,仿佛一个大电灯泡,光芒四射!
金芒乍放而收,怪老头却捂着眼睛摔进床底,韩天河费了半天劲才把他拖出来,怪老头哆嗦着摘下眼镜,擦了擦眼角,韩天河眼尖,察觉到他擦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痕。
“这老头刚才在床底干吗?”他疑惑的想,“难道是因为受了我的欺负,在床底下偷哭?”一股歉疚的感觉涌上心间。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许久许久,彼此的心中思绪万千,纷乱复杂,最终,韩天河缓缓开口了。
“歌星爷爷,这么多年以来,我起码吃了你几百斤大白兔奶糖,几个车皮的香蕉苹果,喝了足有一个游泳池那么多的桔子水吧?”
怪老头饶有兴致的看着他,没有开口。
“这些东西算起来值不少钱哩,我想您不会希望吃掉这么多好东西、花掉您大把钞票的那个家伙是个傻瓜吧?”
怪老头眨眨眼睛,不吭声。
“既然如此,那您为什么偏要把我当傻瓜来对待?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
怪老头沉默了半响,眸子精光闪烁,“你问吧,”他有些无奈的说,“我有问必答”。
韩天河脸上浮起一抹喜色,却又一闪而过,他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你想问什么?为何又不开口?”,怪老头给自己沏了一壶茶,拿出两个杯子,把其中一个放在韩天河跟前。
韩天河苦笑了,“依我对您的了解,您现在仍旧是不打算说实话”,他颓然道,“我本来是想问您的身份和来历,不过我想您一定坚持说自己是个老歌星。”
怪老头的嘴角露出一丝狡猾的笑容,自顾自的拿起茶壶,把杯子注满。
“我还打算问体内发金光的究竟是啥鬼玩艺,但您大概会说:不是早就告诉你了嘛,是‘谎话(黄化)病’”。
怪老头抬起脑袋,伸出右手,笑嘻嘻向韩天河翘了翘大拇指。
“我还很想知道这所谓的怪病***有啥效果和作用,我想您的答案也许会是:晚上走夜路不用带手电筒……”
怪老头眯缝着眼睛,开始品茶。稍顷,在韩天河吃人般的目光下,他长叹一口气,“你问下一个问题吧,如果可以回答,我将给你真实的答案。”
韩天河惊喜交集,他用力张大嘴巴,却没能发出声音——问题太多了,一时间不知道该问啥。他沮丧的拍着脑袋,“噼噼啪啪”,终于拍出一个来:“那个那个……从刚才开始,我感觉体内的气流有了很大的变化,就算这真的是啥怪病,那请您老告诉我,我现在究竟病到什么程度了?”
“程度么……如果有100个人同时得这种病,那么其中90个人终其一生所能达到的极限,就是你目前的程度”。